东宫外院的积雪被宫人们扫作两堆,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白。
密室中炭盆烧得正旺,朱慈烺却只穿了件月白中衣,指尖搭在案几上轻叩——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萧战将灰衣账房按在木凳上时,这人的裤脚还滴着水。
方才用系统醒神汤灌过,他此刻眼神倒是清明了,只是浑身筛糠似的抖,缺了半块耳朵的地方还在渗血。
说。朱慈烺端起茶盏,茶雾模糊了他的眉眼,陈演去年腊月送的三车银子,去了哪里?
灰衣人喉头滚动,突然噗通一声跪到地上,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太子爷饶命!
小的就是个管账的,陈阁老让记魏党余孽安置费,可后来...后来有回送银子时,小的看见酒肆后院停着辆带红绸的大车,车把式口音是陕西的!
朱慈烺的指节在案几上顿住。陕西口音——那是李自成老营的方向。
还有!灰衣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今年正月十五,陈阁老的管家亲自来取过账本,说是要烧了干净。
可小的...小的贪生怕死,偷偷留了份底!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抖着手打开,露出半页染了茶渍的账册,您瞧,这是去年秋粮赈灾款,户部拨了三十万两,可到顺天府就只剩八万!
朱慈烺接过账册的手微微发紧。
现代历史课上那些冰冷的数字,此刻在他眼前活了过来——他曾背过崇祯十七年的赈灾记录,却不知中间竟被贪了七成。
高进。他头也不回地唤了声。
外间很快掀起门帘,穿青衫的年轻人抱着个檀木匣进来,发梢还沾着晨露。
这是他昨夜在值房熬了半宿整理的密报,眼下乌青得厉害:殿下,陈演这两年往江南盐商处汇过十二笔款子,每笔都与户部拨的河工银数目吻合。
还有...山西来的线报,上月有批粮草经大同运往榆林,运货的是陈阁老家的商队。
密室里的炭盆噼啪炸了声,火星子溅在账册边缘,焦了个小角。
朱慈烺突然笑了,眼尾弯出少年人特有的锐气:好个陈百策(陈演字),既想当忠臣,又要做财神。他把账册往高进怀里一塞,去内阁抄一份《大明律》来,把监守自盗、通敌资敌的条目用朱砂标出来。
高进应了声,转身时瞥见朱慈烺袖中露出半截明黄缎子——那是今早要穿的朝服。
他心头一跳:原来太子昨夜审人,竟是在为早朝做准备。
...…
奉天殿的蟠龙柱下,晨钟刚响过第三声。
陈演站在文官首列,官靴底沁出冷汗。
他昨夜收到西直门外酒肆被端的消息,本想今早称病告假,可崇祯今早突然传旨着全体阁臣候朝,他哪敢不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陈演刚要松口气,就见朱慈烺从皇子班列中迈出一步。
太子今儿穿了件簇新的玄色朝服,腰间玉珮随着动作轻响,声音清越如击玉:儿臣有本要奏。
满朝文武霎时屏住呼吸。
谁不知道这位太子爷上月刚在顺天府扫了黑仓,连顺天府尹都被扒了官服?
陈演,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朱慈烺目光扫过阶下,说道:
自崇祯十五年起,贪墨河工银、赈灾款共计一百七十万两;
私通陕西流民军,于去年腊月至今年三月,分五次运送粮草共计三万石;
更命家奴散布谣言,称皇上要迁都南京,动摇京城民心——此十大罪状,儿臣已备齐人证物证。
陈演只觉耳边嗡鸣。
他昨日明明烧了地窖里的账本,怎会...他猛抬头,正撞进朱慈烺似笑非笑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夜案头那把带血的匕首。
一派胡言!他踉跄着往前两步,官帽上的东珠直晃,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太子莫要被奸人蒙蔽!
陈阁老说胡言?朱慈烺打了个响指,高进捧着木匣从殿外进来,这是西直门外酒肆账房的证词,这是大同关卡的运粮记录,这是您写给江南盐商的密信。
他抽出一张纸扬了扬,上面的字迹,要不要请内阁学士来辨认?
殿内霎时响起抽气声。
几个与陈演有旧的官员悄悄往后缩,连素来与太子不睦的礼部侍郎都低下了头。
崇祯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朱慈烺手中的证物,又落在陈演煞白的脸上。
这个跟了他六年的老臣,他不是没疑心过,只是...…
传三法司堂官。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着即刻查抄陈演府邸。
陈演的宅院在西四牌楼,朱漆大门上的铜钉还闪着光,却在晌午时分被萧战带着锦衣卫砸开。
朱慈烺立在院外的槐树下,看特战队从地窖里抬出一箱箱黄金——每口箱子都贴着户部的封条,有些封条上的墨迹还未干。
更离谱的是后宅佛堂的夹墙里,竟搜出十二封未及烧毁的书信,最上面那封的开头赫然写着:自成兄台亲启。
殿下,共得黄金一百一十万两,白银八百七十万两。高进翻着账本,声音发颤,还有..….这是陈演给流民军的粮草清单,每笔都标着借,可后面根本没有还款记录。
朱慈烺摸出腰间的和田玉扳指,在掌心碾了碾。
原主记忆里,去年冬天皇宫里都停了炭供应,他这个太子的棉袍里子还是旧的,可陈演的地窖里,炭块堆得比城墙还高。
抄没的银子,三成拨给顺天府赈灾,三成补户部亏空,剩下的...他抬眼望向紫禁城方向,给兵部买马。
三日后,陈演被废为庶民,流放云南。
路过卢沟桥时,他的囚车突然翻进冰河里——据说是车夫打了个盹。
朱慈烺听了只淡淡一笑,将萧战呈来的染血匕首收进暗格里。
东宫偏殿的暖阁里,新糊的窗纸被风吹得簌簌响。
高进立在案前,手里捧着份名单:殿下,这是工部的李之藻,擅算学;兵部的周遇吉,能带兵;还有刑部的孙传庭,断案如神——他们都愿投在太子麾下。
朱慈烺接过名单,目光扫过那些年轻的名字。
李之藻他知道,前世课本里提过,是个能造望远镜的;周遇吉...他记得历史上这人后来战死宁武关,可现在,他的名字正落在自己的幕僚名单上。
从今日起,你们就叫太子幕僚团。他抽出三支狼毫笔,分别在名单上点了点,高进管情报,李之藻管财政,周遇吉管军务。
他抬眼看向众人,眼里燃着簇小火,咱们要做的,是让这大明的铁,能铸炮;让这大明的粮,能养兵;让这大明的百姓,不用再吃观音土。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轰然应诺。
高进摸着怀里的密报本,突然想起昨夜太子说的工业化,那是个他从未听过的词,可从太子眼里,他看见了比朝阳更亮的光。
深夜,东宫寝殿的烛火灭了又亮。
朱慈烺脱了外袍,盘腿坐在炕上,系统光幕在眼前展开:
【叮,完成肃清魏党余孽任务,获得积分10000,当前总积分:18500】
【新任务发布:
1.稳定京城治安度(当前30%→目标60%)奖励:现代治安管理手册;
2.提升工业建设进度(当前0%→目标20%)奖励:初级钢铁厂设计图
3.培养可用将领(目标3人)奖励:古代名将经验卡(随机)】
他指尖轻轻划过光幕,嘴角勾起笑。
前世学历史时,他总为大明的覆灭叹息,可现在,他有系统,有幕僚,有特战队——
窗棂突然被风撞响。
高进掀帘进来,手里捏着封贴着火漆的信:殿下,山西来的急报。
朱慈烺拆开信笺,烛火在信纸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信里只有短短一句:闯王大军已至太原,不日将挥师北上。
他合起信笺,望着窗外的星子,低声道:来得正好。
殿外的更鼓敲过三更,远处传来巡城兵丁的吆喝。
朱慈烺摸出枕头下的现代历史书,指尖停在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那页——那是原历史里李自成破城的日子。
现在,该改写这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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