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听到这些话，震惊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明王朝空有其名，实际上内部已经分崩离析。
“简直太荒谬了！这些地方势力竟然如此自私自利！
不对，你刚才提到陕西、辽东，我不是派了孙传庭和洪承畴驻守在那里吗？他们向来忠心耿耿，难道也背叛了我？”
朱慈烺叹息一声，回答道：“父皇请听我解释，两位督师并没有背叛，他们现在在南京。
他们始终对您忠心不二，只是您对他们心存疑虑。
局势稍有稳定之后，您担心他们权力过大，于是接连下圣旨，命令他们移交手中的权力，前往南京辅佐我。
他们接到您的旨意后，毫无怨言，立即着手交接权力，只身赶赴南京。
幸亏有他们的相助，我才勉强与地方萧强形成势力均衡，维持住江南地区的稳定局面。
只是您派去接替他们的官员，能力不足，竟然被陕西、辽东当地的势力暗中谋害，朝廷从此再也无法管控这些地区，这也直接引发了后来北方的混乱局面。
您心灰意冷之下，最终……走上了不归之路。”
朱慈烺虽然措辞委婉，但字里行间意思明确，直接指出父皇因为猜忌心腹重臣，将他们调离地方，最终引发了巨大的混乱。
朱元璋和朱棣听完，看向朱由检的目光满是失望。
性格多疑、急功近利、昏招迭出，难怪朱由检如此勤政，朝局却越来越糟糕，他这个皇帝当得实在不称职！
朱由检感受到两位祖宗的失望之情，不禁想起此前因为疑心原蓟辽督师袁崇焕，最终下旨将其凌迟处死，致使辽东局势更加不可收拾。
此时，他已经没有勇气为自己辩解，只能继续问道：“我……究竟是如何走上不归路的？”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深知议论君父的过错是大不孝之举，但事到如今，若想解决困境，只能知无不言。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企图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突然率领部队偷袭京城。
各方势力虽然接到了勤王的诏令，却只是表面上应承，拒不发兵。
最终李自成攻入京城，父皇您誓死不愿受辱，在衣襟上写下遗旨：‘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取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随后在煤山自缢而亡。”说完，朱慈烺跪倒在地，轻声啜泣。
朱元璋看着朱由检，眼中不禁浮现出几分欣赏之色。
好一个“君王死社稷”，能够以身殉国，他的罪过可以减轻一等！
朱由检理政虽然有很多失误，但终究无愧于老朱家的子孙！
听到自己的悲剧结局，朱由检垂目望向远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落寞。
“我宵衣旰食，一心想要中兴大明社稷，用尽了各种办法，到头来却壮志成空，还将祖宗留下的万里江山治理得支离破碎，给慈烺留下一个烂摊子。
一手好牌，竟然被我打得稀巴烂。以发覆面而自缢，确实是我应得的惩罚，我根本没脸见列祖列宗。”
想到这里，朱由检转身向朱元璋、朱棣跪地叩首，“不孝臣孙朱由检，恳请祖宗恕罪。”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抬眼望向天花板，默默复盘着刚才朱慈烺讲述的内容。
朱棣看着朱由检，无奈地摇摇头，沉声说道：“你虽然有上进之心，但资质平平，心性不稳，并非帝王之材。
治国理政本就难如登天，何况你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危局。
父皇的策略本是最好的应对之策，虽然不能根治问题，但至少能稳定数十年的局面。
可你却误判局势，急于求成，还不辨忠奸。
像洪承畴、孙传庭二人，皆是你应当倚仗的良臣，是你掌控地方的得力干将，你却因为猜忌而将他们闲置。
你将他们派往南京，必然是担心他们影响朝政，想要边缘化他们。
甚至到后来，你对南京朝廷也不再信任，因为地方势力借着南京朝廷与你抗衡。”
朱慈烺听到祖宗点出父皇对南京朝廷的不信任，眼角再次湿润。
为了不让父皇难堪，他此前已经说得十分隐晦，没想到父皇后期对南京朝廷的提防，竟然超过了对其他地方势力，动不动就下旨责问。
如今唯有太宗爷能理解他的委屈。
事实上，朱棣正因有亲身经历，才会有此联想。
年轻时他就藩北平，父皇对他的信任始终有所保留；
后来他常年外出征战，太子朱高炽负责监国，他也是万分不放心，稍有风吹草动，便下旨训问。
朱由检显然注意到朱慈烺委屈的模样，顿时羞愧难当。
“臣孙知错了，是臣孙自毁了南京这个后方根基，才导致大明走向分崩离析的局面，也可惜了太祖爷的妙策，被臣孙执行得有始无终。臣孙罪该万死！”
说完，他不停地用力磕头，没几下，额头便淤青出血了。
“父皇！恳请您务必好好养护龙体！”朱慈烺急忙膝行上前，伸手欲加阻拦。
朱棣语气威严地喝止道：
“住口！”
“光磕头悔过能有何用，纵是你以死谢罪，也难以挽回眼下的局势。”
“如今还是多花心思想想，该如何辅佐小孙子的义兴朝吧。”
“父皇，此事恐怕还得仰赖您出面主持大局。”
“儿臣……儿臣实在欠缺在这乱世纷争中治理朝政的经验，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良策。”
“还望父皇不吝赐教！”
明成祖朱棣虽然出生于元朝末年的至正年间，但他真正开始在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是从洪武中前期前往藩地就藩之后才开始的。
他所发动的靖难之役，从本质上来说，是一场以旁支宗室的身份挑战大宗皇权的内部战争，严格来讲，这属于统治集团内部的权力争斗，和明太祖朱元璋在元末群雄割据的局势中逐鹿天下、统一江山的历程有着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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