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蒋瓛被其无视之举气得火冒三丈。
这姓林的不过区区七品小官,哪来的底气?
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轻视本官!
昨日算他走运,不知怎的得了圣谕赦免,脱离诏狱,如今却死性不改,不仅在朝堂上公然力保叶升,还胆敢质疑陛下,今日定要将这小子除之而后快!
“林萧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御前胡言乱语,还敢向圣上讨说法?”
“大明的公理正义,全由陛下定夺,”
“陛下的圣誉,岂是你能质疑的?!”
“臣恳请陛下严惩此獠。”
“哼,吵闹。”林萧连眼角都未瞥向蒋瓛,只轻蔑地眯起双眼,心中暗自思忖——这蒋瓛当真是个顶尖的奸佞之辈,泼起脏水来分毫不差,
短短几句话便将自己与陛下置于对立境地。有此人在旁“帮腔”,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了!
他转而直视朱元璋,正色道:“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宽恕靖宁侯满门。”
朱元璋只觉被林萧逼得退无可退,忍无可忍,怒斥道:“竖子!朕宽待你、护着你,你却如此不识好歹!竟敢满口公理正义、律法纲常,与朕作对!
你身为臣子,心中可曾有过朕这个君父?!”
见朱元璋震怒至极,林萧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看来还是要在众人面前激怒陛下,方能奏效。
“臣身为言官,行得正坐得端,一切皆出于公心。唯有阻止陛下犯错,才是真正将君父放在心上。”
朱元璋愤然起身,厉声道:“歪理!强词夺理!朕最恨你们这些沽名钓誉的言官,为了个人名望私利,颠倒黑白、编排诋毁朕!
叶升勾结胡惟庸谋逆证据确凿,你却要朕放了他?!你再如此胡搅蛮缠,朕也保不住你了。”
林萧心中暗喜——千万莫要保我,快下令杀了我!面上却义正辞严道:“孤臣可弃,但气节不可辱!此乃臣坚守的信条。
臣不为名声,只为公理正义而战。陛下尽可将臣处死,再下令抹去臣今日死谏的记载,甚至彻底销毁臣的存在。但后世若查明靖宁侯案真相,定会痛斥陛下不公。”
朱元璋气得浑身发颤,恨不得冲下御台踹上林萧几脚。
寻常言官死谏,无不是为了在史书留名、博个忠直的声誉,却没想到这林萧,竟说出自请销毁存在的话来。“荒唐!孤臣守节乃对敌之道,岂容你用来与朕对抗?!
你这竖子,顽固不化,分明是存心气朕!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林萧挺直身躯,朗声道:“陛下但凭处置。若皱一下眉头,便算臣输。”——快!老朱!快杀了我!
朱元璋彻底被激怒:“来人!将他拖下去斩了。”早已待命的锦衣卫立即冲进大殿,正要拿人。
此时,礼部尚书任亨泰出列叩首道:
“陛下息怒!林大人身为言官,方才所言皆是就事论事,不应遭此极刑。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林萧:???这是何意?有人坏我大事!
早朝上,朱元璋被林萧的死谏气得不轻,召来锦衣卫要将其处死。但礼部尚书任亨泰惜才心切,出面为他说情:“林大人就事论事,不应受极刑,请陛下开恩!”
林萧虽为礼科给事中,日常在礼部当差、监察事务,但属监察岗位,直接对皇帝负责,并不隶属礼部管辖。可任亨泰身为礼部主官,对他们这些七品小官的仕途,多少有些影响。
此刻林萧却困惑不已——任亨泰乃状元出身,一向奉行中庸之道、行事保守,且与自己并无深交,为何要冒触怒龙颜的风险为自己出头?
正愣神间,又一位年逾六旬、中等身形的绯衣重臣站出:“臣左都御史兼吏部尚书詹徽启奏,请陛下息怒。
林大人就事论事,本是言官职责,只是言辞过于直率,望陛下念他初入京城为官,宽大为怀。”
说罢,詹徽还以眼神示意林萧认错,可林萧却愈发疑惑了。
詹徽乃当今陛下跟前的红人,以秀才之身入仕,一路平步青云,官至尚书兼都御史。
若说任亨泰为人保守,詹徽则是圆滑世故,无利可图之事,断不会出头。
朱元璋见两位重臣难得同时求情,情绪渐缓。
加之他爱惜林萧的才学,本就不想重罚,便打算借坡下驴,放过林萧。
可林萧岂会让这两位“大佬”坏了自己的计划,抢先开口道:“多谢两位大人庇护,下官铭感于心。但今日下官不仅是就事论事,更要争一个理字。”
这话如同一把火,让朱元璋刚压下的怒火再度燃起:“放肆!还敢争理?你简直得寸进尺!你哪来的理可争?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林萧坚毅地扫过殿内众臣,而后直视朱元璋,朗声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臣不惧死,为了这个理,甘愿以死明志!”
朱元璋显然听懂了诗句之意,再度被激怒——“横刀”“向天笑”,这混账东西是在嘲讽朕的威胁吗?如此萧迈的诗句,竟被他用来讥讽朕!
今日若杀了他,怕是要背负千古骂名。不行!得想办法挫挫他的锐气。
殿中文官们,尤其是年轻文官,不顾朝仪,纷纷肃然注视着林萧,细细品味诗句中的深意。
“去”是指即将赴死的自己,“留”是指诸位同僚,“肝胆两昆仑”意为无论生死,皆有忠肝义胆。
他不仅在表明视死如归的决心,更是在激励众人坚守正义。
何等壮烈之人,方能写出这般诗句!这林萧,定是个纯粹、高尚之人。陛下若要处置他,我等定当竭力保全。
于是,君臣各有所思,大殿陷入短暂寂静。
林萧傲然伫立片刻,见朱元璋迟迟未下令,而文官们眼中满是敬意,心中暗叫不妙——坏了!这慷慨赴死的架势又演得太过了,怕是要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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