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郭二和差役不再迟疑,大步走到赵老四面前,用绳子将他捆了个结实,然后说,"赵老四,你杀妻的事已经败露了,还不赶紧向大老爷交代?如果胆敢隐瞒,国法难容。"
在场的人纷纷愣住了。
什么?
赵老四杀了自己的妻子?
赵老四先是愣住了,等到被捆成一团后才慌忙挣扎着说,"大人,我冤枉啊,我没杀人……"说着拼命向叶蕴尘磕头。
几个同村的人也赶紧嚷嚷:"大老爷是不是弄错了?"
"赵老四一向老实,怎么可能是他杀了她?"
"那个恶女人凶得很,赵老四这么瘦,怎么可能打过她?"
"说不定她是晚上出去偷情,不小心掉进水渠里淹死的呢?"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替赵老四鸣不平。
围观的人们也在议论纷纷。
人群中,那个牵马的书生也皱起了眉头。
在他们看来,叶蕴尘显然是个昏官。
没有任何证据就随便定罪,指责赵老四是凶手。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岂不是要屈打成招?
难道上元县县令不是好官吗?
哼!
哪里是什么好官,分明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贪官。
不过叶蕴尘无视这些闲言碎语,只是对那个找赵老四来的差役说,"把事情经过再说一遍,让他心服口服。"
"是。"差役拱手,然后对着赵老四说,"我们去你家敲门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发现一具尸体,怀疑是你的妻子,需要你马上辨认?"
赵老四有些愣神地看着差役,迟疑地说,"是……是吧?"
差役又看向旁边带他去赵老四家的村民,问:"这位兄弟,我当时是不是这么说的?"
赵家庄村民赶紧点头,"是。"
"然后我们把你拉出来,说:时间紧急,赶快去现场,县老爷在等你。"
赵老四不明白差役的用意,但明显有些慌张。
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是还是否认。
旁边的村民这时候开口了,"这位大爷确实是这么说的。"
"然后你就一边哭一边往你们村的水渠方向跑,到了水渠边上才停下来,问我你家娘子在哪儿?对不对?"差役厉声问道。
赵老四被这一声厉喝吓得浑身一颤,本能地说,"是……"
周围的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差役啰嗦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但是人群中的那位俊俏书生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我们没告诉你案发现场在哪,为什么你会往你们村的水渠跑?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早就知道你妻子淹死在水渠里了。如果不是你杀的,你怎么会知道?"差役再次严厉地问。
赵老四像失去了力气一般,瘫在地上,浑身颤抖。
虽然没有承认,但从他的样子,大家都知道他是凶手了。
而且差役分析得合情合理,赵老四无法反驳。
"唉,想不到这赵老四真是个狠心的人,对自己的老婆都下手。"
"没错,那可是两个孩子的妈啊。"
"不过那女人也是自己找的,谁让她那么嚣张。"
"可怜的是那两个孩子,妈妈没了,爸爸也犯了事……"众人议论纷纷。
这时候,两个捕快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绣花鞋,正是尸体遗落的那只。
其中一个捕快向叶蕴尘拱手道,"大人,这只绣花鞋就是在赵老四去的地方找到的,掉在草丛里。那儿有几个新鲜的脚印,有的跟这只鞋对得上,所以估计那地方就是案发地点。"
叶蕴尘微微点头,告诉捕快们,"把郭二的鞋脱下来比对,然后详细记录下来。等仵作来了检查完现场,再把尸体送去县衙。至于嫌犯……"他看了赵老四一眼,转头对陈三四说,"陈里长,请你派几个人帮着捕快把嫌疑人送到县衙羁押……"
陈三四立刻拱手回应,"好的,小的这就去办。"
安排妥当后,叶蕴尘转向郭二说,"你们辛苦了,暂时就留在这里吧,剩下的村子我自己去看看。"
郭二有些担心,"大人,要不然我陪您一起去?!"
"不用了,我就四处看看,不需要你陪着。"叶蕴尘回答。
听叶蕴尘这么说,郭二只好拱手答应。
叶蕴尘走出了人群,从一名捕快手中接过马缰绳,正准备上马。
这时,人群中那位英俊的小书生牵着马走了出来,对叶蕴尘笑着说,"大人,我是来投奔你的……"
其实叶蕴尘早就注意到这个小伙子了,只是想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这个小伙子就是六扇门女扮男装的差役——赵今夏。
见赵今夏主动搭话,叶蕴尘笑道:"哟,这不是赵赤兔赵公子吗?我是吕布,真没想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还能遇见赤兔公子,真是荣幸啊!"
赵今夏气得牙痒痒,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讨厌!
便宜占完了是吧?!早知道昨天就不该替你作证,让那个吕大傻子也打一顿算了。
叶蕴尘见她黑着脸不说话,赶紧赔笑道:"哈哈,开个玩笑嘛……赵姑娘不是在六扇门任职吗?怎么有空到我们上元县来了?"
"哼。"赵今夏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叶蕴尘有点不解。
"对,昨天为你作证,惹得吕大傻子记恨我。他是国舅爷的儿子,弄死一个小小的六扇门差役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没办法,只能来求你收留一段时间了,希望你能看在我昨天帮你作证的份上。"
叶蕴尘闻言,大方地挥挥手说:"本官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别说一段时日,就算是一辈子……"他连忙改口,"小事一件,这段时间你就住县衙里吧,如果不嫌弃,也可以在我们上元县当差吃粮。"
赵今夏听了这话,高兴地竖起大拇指,"够义气!"
二人说着翻身上马,出了南津村。赵今夏好奇地问,"捕快叫赵老四认尸的话,是你教他们那么说的?"
叶蕴尘点点头。这案子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旁人看来可能只是一次意外失足,或者是毫无头绪的谋杀案。但他从围观群众中得知,赵老四夫妻关系不好,妻子是个厉害角色。
既然如此,赵老四就有了作案动机,应该成为嫌疑人。可目前没有证据指向他,所以叶蕴尘决定用心理战术。
如果是在21世纪,这种手段很容易被识破。但这里是洪武十五年,普通百姓没什么见识,一些心理学技巧就能让凶手现形。果然,赵老四中招了。
所以说,有时候用点小心机破案还挺简单的。
听完叶蕴尘对这起杀人案的剖析后,赵今夏简直佩服得不行。
她赶紧给叶蕴尘行了个礼,说道:"没想到您解案子这么牛啊,那我能不能拜您为师呢?以后教我查案吧?"
让我当你师父?
师徒?
叶蕴尘看着赵今夏圆乎乎的脸蛋、闪亮的眼睛、挺直的鼻子以及小巧适中的嘴巴,直接拒绝说:"教你破案可以,但拜师就免了。"
赵今夏满头雾水,追问:"为,为什么呀?"
叶蕴尘嘴角抽搐,心里嘀咕:难道你不懂师徒这事会遭到大家指指点点吗?就算不怕别人议论,也会被某些不可描述的力量整治的!
总之,师徒这种关系虽然听着新鲜,可还是算了!
连忙换了话题问道:"你是真的为了避难才来上元县的吗?"
赵今夏的脸色瞬间有些僵硬。
犹豫了一会儿,语气显得没那么坚定地说:"嗯,是啊,不然还有什么原因呢。"
叶蕴尘给了她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唬谁呢?你敢说不是为了县衙大火的事来的?"
赵今夏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说完又赶紧捂住嘴。
看到她这副样子,叶蕴尘忍不住笑了,解释道:"关于上元县衙大火案件重查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清楚六扇门派谁来调查,今天正好遇到你,就试探了一下,没想到真被我说中了。"
"太狡猾了……"赵今夏瞪了叶蕴尘一眼,然后接着说,"所以我现在越来越怀疑这事儿和你脱不了干系,也只有你这样的诡计多端之人才能做得天衣无缝……"
"你说什么都行。"叶蕴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赵今夏又问:"那我现在还能留在上元县工作不?"
"你在跟我耍花样呢?"叶蕴尘反问。
赵今夏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本官光明磊落,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吧。留你一阵儿跟案子没关系,主要是昨天见你为人正直罢了。两者没啥关联,放心吧,我不可能出尔反尔。"
听说叶蕴尘不赶自己走,赵今夏这才松了一口气。
朝叶蕴尘挑眉,夸赞道:"真是仗义。"
"既然你是六扇门的人,昨天怎么穿着锦衣卫的制服啊?"叶蕴尘继续提问。
之前他误以为赵今夏是个锦衣卫探子。
还好认错了人,才把那个贵族小子给吓跑了,不然叶蕴尘想轻易逃脱也不是那么容易。
赵今夏解释道:"我家邻居哥哥是锦衣卫的一名长官,他知道我在六扇门当差,怕我有危险,就送了套官服给我,用来吓唬小混混。不过不能随便穿出门炫耀,所以我就当成里衬穿在里面了。"
听到这里,叶蕴尘酸溜溜地随口一提:"邻居哥哥,该不会从小就熟吧?"
"才没有呢,人家孩子都快打酱油了。当年我爹救过他一命,他就一直照顾我们家。"赵今夏说道。
叶蕴尘安心了些,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不远处就是十八里铺了,走,先去那儿吃点儿东西,再去下一个村子吧?"
赵今夏赶忙询问:"咱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啥?"
"微服私访,视察春耕情况。"叶蕴尘答道。
轻轻踢了下马肚子,马匹像是收到了信号般加速向前跑。
赵今夏赶紧追了上去。
二人策马奔跑在官道上,就像一对游历江湖的好搭档。
痛快淋漓!
仿佛一对金童玉女!
……
老朱背着双手,带着孙子朱雄英漫步在上元县的大街上,漫不经心地观察两边景象。
虽然是第三次来了,但每次都能发现不同的变化。
比如上回注意到,上元县街头竟然安排专人清洁打扫,整座城内外因此看起来清爽整洁。
此外,这里的商贩不得随意占道经营,而是划定了特定区域供他们使用,这样一来,原本并不宽广的道路竟然显得比应天府的大街还要宽敞许多。
街道上的巡警虽然看上去威风凛凛,但实际上却很少乱收费或是勒索钱财。
所以上次离开时,老朱甚至有些依依不舍。
然而此次他又有了新发现。
上元县的蒙学学校不仅占地面积广,拥有多间大瓦房作为教室,而且入学人数惊人,差不多有两三百学生。
要知道,整个县城也才几千户三四万人口而已。
虽说不是每个小孩都上学堂读书,但也涵盖了大部分家庭。
这可是非常值得称赞的成绩。
明朝的教育制度主要是针对精英阶层的教育。
因为要供一个孩子读书确实挺花钱的,不是每个家庭都承受得起这笔开销。
虽然也有家境不好的孩子通过考试改变了命运,但这种例子其实很少见。
这些所谓的‘寒门子弟’,至少也得家里还算过得去才行。
否则的话,从启蒙教育到县试成为童生,再到府试成为秀才,每一步的花费都不小。
当然了,一旦成为了秀才,之前的所有投入都算是值得的。
毕竟有了功名的人不仅可以免服徭役,还能减免赋税呢。
若再进一步考中举人或者进士的话,就能直接跃升为官宦人家。
然而,科举之路难如登天,每前进一步都要把成千上万的竞争者给甩在身后。
所以即使投入再多时间和金钱,成功的机会依旧渺茫。
正因如此,大多数普通人家都不敢轻易去尝试这条路。
可是在上元县这所学校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孩子来上学呢?
况且这位老师讲课的方式似乎也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除了教一些像《百家姓》和《三字经》这样的基本读物外,居然还会教算术和医药知识,搞得旁边听的老朱完全不明白他在讲啥。
不过一旁的朱雄英却听得兴致勃勃。
老朱他们在学堂外面待了好一阵子后,这才牵着朱雄英的手离开了那里,往街道方向走去。
他们刚走出一条铺满青石的小巷,就看见叶蕴尘家的小丫鬟提着一个纺织机吃力地走在路上。
见状,老朱赶忙上前帮忙,并笑着问道:"你家少爷那点工资真不够花吗?你居然还要自己纺纱挣点钱啊?"
旁边朱雄英甜甜地叫了声"婵儿姐姐"。
听见叫声的婵婵回头发现是他们父子俩。
歇了会儿气儿后,她解释说:"嗨,世伯好呀。前不久我家里人寄信过来提醒我们老爷,说是现在我主子年纪也不小了,该娶妻生子了,可是靠他的薪水哪里负担得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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