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冰冷的宫女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温柔,上前搀扶着她说:"既然已经是盛世,娘娘就不必这么辛苦。"
"皇上很久没穿我做的衣服了,想在他身边再多待些日子。"马皇后笑着说,虽然说到生死话题,但她依然平静,仿佛看淡了一切。
听到这话,冰冷宫女的眼眶顿时红了,连忙安慰道:"娘娘如此仁慈,一定会安康无恙。"
"长命百岁难道不会成个老妖婆吗?"马皇后打趣道,"早死早托生也好,免得活得太久了被人嫌弃……最近常梦见我的稚子,他一出生便夭折了,在那边肯定孤单极了,我这个做娘的,该去陪他了……"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旁边的冰冷宫女:"如果他还活着,如今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吧……"
宫女平时就不多话,此刻更是不知道如何劝解。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年迈的宫女冲进来,不顾礼仪大声叫喊:"娘娘,大事不好了……"
马皇后转过身来看向满头大汗的老宫女,皱眉问:"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说清楚,天塌不下来。"
"娘娘啊,天真的快塌下来了!"老宫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看到她着急的模样,马皇后严肃起来,追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曹国公府可能要遭殃啦!!!"
一听这话,马皇后觉得气血上涌,差点摔倒,幸亏身旁的冰冷宫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但她顾不得身体不适,继续问道:"怎么回事?"
老宫女如实汇报了所知的一切。
得知管家当众说了"宰相门前七品官"这种话后,马皇后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从不涉足朝政,却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胡惟庸案以及废丞相制都是震惊朝野的大事,这些是皇上的逆鳞,触之必死。
李文忠上次犯下错误后,幸亏马皇后拼命维护才保住性命。可这次再惹事端,只怕难逃责罚。
"真该死……李文忠究竟怎么想的?怎能纵容手下说出这种话?!"她怒骂道,随后又焦急询问,"那个蠢管家现在何处?是否被抓进锦衣卫的牢里了?!"
"没有,那管家因当众侮辱朝廷官员已被县令下令斩杀。"宫女忙答道。
听了这消息,马皇后面露一丝希望。
若说错话的人已经死了,事情或许还有挽回余地。
"又是叶蕴尘搞的鬼……"她低声喃喃道:"他是怎么收场的?"
"县令正在秦淮河岸边搭建法庭,打算当场审理此案。"宫女急忙回答。
"摆驾出宫,去秦淮河边看看,瞧这上元县县令如何处理此事。"她说。
......
南京虽不大也不算小。
作为明朝首府,应天府中繁华区域不少。
不过真正堪称销金窝的地方寥寥无几。
秦淮两岸便是其中之一。
那里历来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好地方。
因此,一旦有任何动静,都会引发全城的关注。
这一次,叶蕴尘率领上百名差役突袭了秦淮河北岸的最大酒楼——醉仙楼,不仅将其查封,还准备在其旁边建义庄和垃圾填埋场。
如此荒唐的行为立刻在城里引起了轰动。
人们议论纷纷,怀疑这位上元县县令是不是街头混混出身,否则怎么会出这种损招呢?
若是真的实施,北岸的生意定会一落千丈。
人家是去游玩享乐的,可不是来鬼屋吓自己的。
而且脏东西就在旁边,谁还有心情喝酒吃肉啊?!
至于叶蕴尘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应天府所有权贵的风险做这件事,原因在城里城外也传得沸沸扬扬。
其实道理挺简单,就是因为上元县县政府要在秦淮河北岸收税。
关于这个税收的事情,应天府的老百姓早有听说。
但上元县政府解释说这不是商税,而是清洁管理费。
每个商家都要根据自家生意的大小缴纳这笔费用,这样政府才有责任派人为你打扫店门口的垃圾。
小摊小贩也不例外。
不过应天府的人并不觉得这是个坏政策,反而觉得挺好的。
首先是因为富人们交的钱比普通的小商家多得多。
其次,这笔费用交上去后,不仅没别的乱收费用的事,而且官府做事真的特别上心。
所以应天府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地方也能这样干。
可惜的是。
全天下只有这么一个叶蕴尘敢这样做。
不过上元县有个例外。
那就是秦淮河北岸的娱乐场所。
这个地方的酒楼、青楼、茶馆因为跟京城的皇族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一向不怎么守规矩。
只要你有钱,就算你是杀人越货的大盗,在这里都能得到庇护。
因此这儿一直被戏称为上元县法律管不到的地方。
可这次,上元县政府竟然对这法外之地动手了,本身就是一件大新闻。
特别是当县里的差役杀了两名大言不惭的管理者后,整个应天府都轰动了起来。
无数的老百姓纷纷出城,跑到秦淮河岸边,就想亲眼看看这位胆大的县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想一睹这位敢和应天府内的皇亲国戚和贵族对抗的县长到底是怎样的英豪。
城里轰动了,应天府内的皇亲国戚和贵族们自然也不会落下风。
那些在秦淮河北岸有产业的贵族和皇族成员纷纷调集家丁和护卫,气势汹汹地奔向秦淮河。
即使没有房产的贵族也坐不住,开着马车来到河边凑热闹。
这样的大场面几年难得一见,错过岂不是太可惜了?!
于是秦淮河两岸一下子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叶蕴尘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有点吃惊。
自己不过是处理了两个狂妄自大的管家而已,怎么就有这么多人来看热闹了?!
而他不知道,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全城时,他的名字已经在应天府家喻户晓了。
叶蕴尘并不鲁莽。
相反,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个非常小心的人。
可能会有人对此嗤之以鼻。
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为什么会采取如此激烈的政策?
刚一上任就一把火烧掉了所有反对他的势力。
入职才两三个月就开始大力改革,甚至敢于私自征收商税。
现在更好了。
几乎一天之内就把应天府一半以上的贵族和皇亲国戚得罪了。
如果这样的行为算是‘小心’的话,那天下恐怕就没有冒失的人了,也没有粗人和愣头青了。
如今大家提起叶蕴尘的名字时,总是会联想到"鲁莽"。
但是只要仔细分析叶蕴尘这半年来的执政策略,就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县衙的确发生了一场大火。
那一把火活活烧死了十几个作恶多端的官员。
从表面上看,这样的行为的确很极端且鲁莽。
而且当时应天府、刑部以及都察院三部门还一起进行了调查,说明朝廷对此事十分重视。
然而,案子查了一个月,最后还是没有什么结果,案件至今悬而未决。
大家都猜到最大嫌疑人就是叶蕴尘,但他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不在场。
有些人甚至认为这是那些腐败官员坏事做多了,惹得天怒人怨才引发的大火。
至于他对衙门进行彻底改革,赶走了一批老员工,并从百姓中选拔新人才...
这应该算是叶蕴尘最不激进的一项措施了吧?
因为之前火烧县衙的事震慑力大,这些老职员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顺利被清理了出去。
在完成了县衙的人员调整后,叶蕴尘又推出了一项新政策。
这项政策叫作收取"卫生管理费"。
其实这就是向商人征税的一种手段。
所有在上元县做生意的商人都必须按营业额缴税。
每月一次,不许拖延。
对于拒绝交税的商人,办法也挺直接。
要么在他们的店铺门口倒些脏东西,臭气熏天。
要么偷偷往他们店里放违禁品,然后派人不断上门搜查。
这些招数听起来就像是街痞的行为,跟文人出身的叶蕴尘不太搭。
不过不管这些手段看起来有多不光彩,能解决问题就行。
整治几次后,这些商人自然乖乖缴税了。
当然,也有商家去应天府告状。
可那是洪武15年啊,离胡惟庸案仅仅过去一年而已。
胡惟庸案期间朱元璋杀了几万人,在叶蕴尘整顿县衙的时候,朱元璋也在忙于肃清胡惟庸党羽。朝廷一团乱麻,谁还会在意小小的上元县呢?
再加上当时很多谏官都被牵连其中,被杀或被流放,权力受到了极大削弱。
叶蕴尘抓住这个机会,顺利地将收取"卫生管理费"的制度推广开来。
当这些商人们发现这些费用确实用来修桥铺路、维护学校,甚至帮助老人之后,抱怨声也就少了许多。
同时,上元县的治安也有了显著好转。
以前到处横行霸道的无赖们消失了,公差也不敢再收黑钱。
这一系列改变使得上元县的经济反而比以往更加繁荣。
所以,看似激进的政策背后,是叶蕴尘深思熟虑的结果。直到现在,他的地位依然稳固。
当初,叶蕴尘故意装傻充愣,让那些坏分子放松警惕。然后暗中布局,搜集证据,一举清除这些人,并且用一场大火解决了他们。
这些举动正是叶蕴尘精明过人的体现。
那么像这样心思细密的人,为什么会在今天公然与秦淮河北岸的人为敌呢?
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已经找到了万全之策。
对。
没错。
叶蕴尘的确是有办法了。
秦淮河北岸有7家酒店,17个娱乐场所,17家风月场所,还有9个赌馆。
这个地方常常发生不少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包括强迫无辜的人去做坏事,甚至有伤害人命的恶劣事件。
这里可以说是藏污纳垢之地。
这些地方的背后老板或者投资者都是应天府里有权势的大人物,包括显贵的贵族和皇族。
尽管秦淮河北岸属于上元县,但过往的县长们都未曾试图将此区域完全管治起来。
称这片区域为上元县的法外飞地一点也不夸张。
因此,想要根除这里的弊端问题,得好好规划才能成事。
叶蕴尘原先计划是派人暗中搜集证据,之后慢慢来处理问题。
但是随着老朱父子进入他的视线并确定他们的身份后,一个新的想法便在他的脑海中诞生了。
既然已经有了像老朱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助手,为何还要按部就班呢?!
不如直接行动,快速清除这些顽疾。
是否会中断那些显赫人物们的财源呢?
呵呵。
有了老朱作为坚强后盾,那些人不敢乱动。
之前胡惟庸一案牵连甚广,已经给这些人敲响了警钟。
现在即便叶蕴尘做得稍微过分点,他们也没勇气当众反抗。
其实,叶蕴尘也不是想断绝他们的财路。
他只是希望可以真正把这地段管理起来。
让它转变为上元县的一块宝地。
而不再是罪恶渊薮。
简单说来,今天的叶蕴尘就像一头巡视山林旁的聪明狐狸。
依靠老朱的威信实现自己的整顿目的。
你说什么?!
今天到访的是温和的老好人朱标而不是严苛的朱元璋?!
呵呵。
即使是小虎子也不再是一只普通的猫吧?!
原本叶蕴尘没预料到来访者竟会是朱标。
不过对他而言,不论是朱标还是朱元璋前来都没有太大关系。
甚至这两位谁不来也不要紧。
因为小皇孙朱雄英还在县里,自然周围遍布着锦衣卫的眼线。任何动静都会被立刻通报给宫中。
自己在秦淮河附近闹出这么大阵仗,最多一炷香功夫消息就能传入宫里。
了解朱元璋的性格,他会亲自来看看究竟的。
不需要亲临指导,光是出现在现场就已经足够了。
这时一张大桌子已经被安置到了叶蕴尘面前。
他在柳树下坐着,周围全是看热闹的群众。
连秦淮河南侧也聚集了不少观众。
有些甚至爬上了岸边远眺过来。
平日停泊于此的一些游船也被一些富有的人包了下来,在船上边品尝小吃边观看着事情进展。
转眼间,宽敞的秦淮河水道挤满了这样的船只。
今日的应天府比起正月十五灯会还要喧嚣繁华。
叶蕴尘并没有被四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所困扰。
轻轻拍打桌上的惊堂木,"开审吧..."他清晰有力地说。
两侧站着的官吏随即整齐地敲打着棍棒,并同时高声叫道:"肃静..."
顿时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弥漫开来。
这场别开生面、众目睽睽下的法庭审判就这样开始了。
"堂下跪着的是谁?"叶蕴尘看着面前跪着的一个年轻姑娘问道。
这个姑娘大概十七八岁,个子小巧玲珑,透着一股江南女子的柔弱气质。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不停颤抖,时不时还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泪珠。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看了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之心。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