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清流,屁本事没有,风花雪月倒是十分在行。
杨道焕在心里腹诽了几句,也大概知道族兄的心思。
“族兄来都来了,也就没必要回去。”杨道焕道,“我这里正好缺人手,你留下来帮我。”
“属下拜见兵宪大人!”
杨道耀激动地站起身,向杨道焕跪下行礼。
“兄长快起来,你我是兄弟,我怎么能受这么大的礼。”
杨道焕赶忙起身,将族兄搀扶起来。
“虽是兄弟,但以后是主从,我行大礼是应该的。”杨道耀笑着说道。
对于这位族弟治理茶场的作风,他早有耳闻。
作为经常奔波的人,他很清楚族弟那一套做法是深思熟虑,比杨道灿强太多了。
所以,一听说奉命到西北送信,他就自告奋勇来了,就是想找个机会请求族弟收留他。
好在他以前对杨道焕不算好也不算坏,给了他这个面子。
饭后,杨道焕吩咐林信孝:“管家,你给耀哥儿在前院安排一间居室,顺便叫裁缝给他做几身衣裳。”
“不用这么麻烦……”
族弟的热情周到,让杨道耀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必要的。”杨道焕提醒道,“这里不比南方,晚上冷白天比较凉快,布料选厚一些,省得不断换衣服,那样容易受风寒。”
“属下知道了,多谢兵宪费心。”杨道耀小心翼翼的客气道。
做什么都很客气,这是族兄这些年在杨家父子手底下做事,留下来的坏毛病。
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杨道焕也就没有纠正他,只对林信孝道:“我路上就听说,有些家仆的家人也想种一块地。你得空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的屋里人报给沈姑娘,我从沈姑娘那里拿名册。”
“记下了,爷。”林信孝面带喜色的开口道。
这又是一件,他可以在下面炫耀的事。
杨道焕不理会管家那点小心思,看向族兄:“天色不早,请兄长回去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随我到外面办事。”
“是。”杨道耀站起身,跟着林信孝一起走了。
小厮们来撤掉饭菜。
杨道焕起身回了自己房间,便看到桌上摆着两个信封。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赞叹一声:“写得好。”
然后,把信交给陈黎,明天早上送到驿站发出去。
杨道焕来到炕边,挨着商清君坐了。
商清君正在与丫鬟理毛线,见他凑过来,往里边挪了挪。
“哎,明天随我到外面走一走,整天待在家里怎么行。”杨道焕笑着碰了碰她的肩膀。
“又是你临时想的吧?”商清君白了他一眼。
杨道焕笑了笑,不好意思承认。
商清君用手指轻戳他的额头,教训道:“你呀!处理国事,可谓是聪明绝顶。怎么到了家事,就一团糟。”
“怎么叫一团糟?里里外外打理得都很好嘛。”杨道焕还嘴硬。
“邀我出门,当然可以,这说明路程不远。”
商清君毫不客气的指出问题:“那为什么不第一个告诉给沈姑娘知道?难道去一两天,天下就大乱了不成!”
“嘿,你……”杨道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半响,他只能弱弱的说了一句:“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商清君却很认真:“主次分明,上下才能有序。上下有序,才能家和万事兴。如果每个人找不准自己的位置,闹得鸡飞狗跳,那你也别想办大事。”
“有道理。”杨道焕被说服了,“那我去找沈姑娘,当然,你也准备一下。”
说着,他站起身要走。
“去哪里?”商清君问。
“到土司的家里做客,你没去过吧。”
杨道焕本来还想介绍几句陈土司,但看商清君拉着脸,只好悻悻地离开。
夜幕降临,凉风飕飕。
庭院的树枝,在风中哗哗作响。
屋里的人没有出来,在油灯照射之下,一道道人影映照在窗上。
杨道焕来到沈凌霜住处外面,故意大声道:“沈姑娘睡了吗?”
“没睡。”
答话的是沈凌霜另一个贴身丫鬟——曼舒。
名字都是主子取的,文绉绉。
接着,又听曼舒在屋里问:“爷有事么?”
“沈姑娘来西宁也有段日子,我明天出趟门,正好路不远,想请沈姑娘一起出去走走。”
杨道焕大声回答。
等了一会儿,听到曼舒回应:“姑娘说了,如果爷不是急事就愿意去,如果是急事就不去。”
那就是去。
杨道焕大声道:“明天一早出发,到城北的河谷走一走,顺便拜访陈土司。”
“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杨道焕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转身离开。
闰四月初六一大早,内宅便动了起来。
林信孝张罗了几辆大马车,沈凌霜和商清君各一辆,车里除了坐她们,还有贴身丫鬟。
几个管事婆子乘一辆,几个粗使婆子和粗使丫鬟各乘一辆。
还有随行保护的上百家丁,以及明军的一个百户和麾下士兵。
外加随行携带的物品,看上去浩浩荡荡。
这可把陈允贤看傻了眼,苦笑道:“大人,这……卑职只是一个小土司,供不起这么多人的饭食。”
“你别担心。”杨道焕笑道,“他们都带的有炊具和伙食,不会吃你的一粒青稞。”
“卑职惭愧,哪有客人到了主人家自带饭食的道理。”陈允贤更加不好意思了,“卑职这就去买粮食。”
杨道焕轻笑一声:“别想这些了,赶紧上马,趁着热气没来,咱们赶路要紧。”
陈允贤应了声“是”,尴尬的上了马。
杨道焕上马,大手一挥,颇具规模的队伍便自西宁城北门出,沿着北川河,向北行进。
因为都是一大清早就起床,无论是士兵还是家眷都倦倦的,除了他的家丁。
杨道焕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一支军队是否有战斗力,就看他的精神面貌。
毫不疑问,这些明军都不太行。
有好几条河流流经西宁,其中一条便是北川河。据陈允贤讲,这条河每年的十一月结冰,二月份解冻。
附近的农业灌溉和饮水,全靠这条河支撑着。
而陈土司的土地,也与这条河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