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市场是沿街道分布,但主要集中在城门附近。
城门指的是皇城四门,以及朝阳、安定、西直、阜成、宣武门附近。
自西市向南经过宣武门,再往东走,经过正阳门,回到崇文门附近。
杨道焕一行人走了大半天,寻找合适的地点开酒楼。
一直没结果。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杨道焕决定还看一家,如果不合适,今天就不再看了。
寻找的路上,杨道焕看到一间客栈门口,站着一个熟面孔。
“那不是在刑场看到的姑娘?”杨道焕望着心想。
女子瘦小的身影站在来往的人群中,如同风中的梅花,给人一种清冷孤傲的感觉。
偶尔有闲汉从附近经过,对她发出一番不怀好意的评头论足和调戏的笑声。
她都面无表情,冷眸相对。
她似乎没有丝毫畏惧,只是握紧手中的短剑。
这让那些闲汉都知难而退。
“停一下。”杨道焕轻呼一声。
马车停住。
陈黎挑开门帘,朝里看着:“少爷,您有何吩咐?”
“我下车。”杨道焕从车里钻出来。
沈秋白顺着杨道焕刚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的笑了。
张峦不解:“沈公子,你笑什么呢?”
“没,没笑什么。”沈秋白看到杨道焕的白眼,不敢说了。
杨道焕白了他一眼后,信步走到马路对面。
还没到,就听客栈里面传来声音:“住可以,但你们这一身披麻戴孝,会给店里带来晦气。”
“披麻戴孝是为了同族兄弟的情谊,况且你收了我的钱,凭什么反悔。”
听声音,还真是呵斥监斩官的那个男人。
“凭什么,就凭你们得罪了东厂,拿你的钱赶紧滚。”
然后传来金属砸在地上的声音。
等杨道焕靠近,就见青年气愤的走了出来。
姑娘看向他。
“走,我们去找下一家。”青年每一句多余的话。
他们就发现自己被人拦住去路,一脸警惕的看着拦他们的人。
当看清拦人的脸,青年脸色缓了下来:“是你。”
杨道焕一怔,皱眉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你在刑场一直站着,被我一眼看到。”
“我也看到你们。我刚才听你们被赶出来,没有住处。”
“多谢,不用。”
青年冷漠的回应,和女子一起绕开他往前走。
杨道焕没有再次阻拦,只道:“如果你们没有住处,就来崇北坊的神木厂大街杨府,两颗大树的旁边。”
青年没理会,和女子消失在人群中。
杨道焕怅然若失。
“喂,遇到硬茬了吧。”沈秋白在旁阴阳怪气。
“这没什么,我只是看他们可怜帮个忙。”杨道焕嘴硬。
“你就别装了。你一向处事冷静,很少失态哦。”
“打住,咱们不要说这些了。”
杨道焕赶忙终结话题,和沈秋白回到马车上,但是没有继续找酒楼。
时间不早了,他心情也不好,干脆选择回家。
接下来,他命仆人把杨府的大门敞开,泼水洒地,迎接张峦一家的到来。
张峦,张峦的夫人金氏,长女张玉龄,儿子张鹤龄和小儿子张延龄举家前来。
张玉龄头上戴着帷帽。
来到客厅,众人分宾主之礼坐下。
金氏一进门,就偷偷地望四周,有些羡慕。
张峦一家的生活拮据,住的地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杨道焕察言观色,“就是怕大哥不答应。”
“焕弟只管开口,愚兄只要能办得到一定办。”张峦道。
“这座宅子是管家找的,他以前是富贵人家的管家,找的时候比照有家眷的大家族寻找。”
杨道焕有些无奈地说道:“您瞧!我这府上就这些人,整个宅子显得空空荡荡的。”
当时急于离开客栈,他没来得及细想,真正住下来,就发现宅子太大了。
尤其是晚上出门去茅房,风一吹,树枝乱晃,有点渗人。
张峦听明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我怎好住到你的府上。”
“内院一直空置,我也没打算住进去,走路太远。”
杨道焕说道:“我把丫鬟都安排给嫂夫人和侄女,身边只留下清芷即可。”
看张峦有些心动,杨道焕趁人打铁:“酒楼开了,主要管事的是大哥和七保,住在一起方便消息往来,也可以轮流休假。”
“焕弟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张峦看夫人金氏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只得答应。
他说完,赶紧让三个儿女拜结拜兄弟。
杨道焕勉强接受,心里尽管不自在。
林信孝进来:“少爷,宴席已安排妥当。”
“好,咱们入席吧。”杨道焕起身。
这时,另一个仆人进来禀报,一男一女在门外求见。
“七保,你带大哥入席,我去会会他们。”
“没问题。”
沈秋白引着张峦一家离开客厅。
“请他们进来。”
杨道焕坐下。
片刻后,一个仆人引着一男一女进来。
杨道焕起身:“没想到你们轻易找到了这里。”
“多谢杨公子为我兄妹二人提供住宿。”青年冷冷的说。
兄妹!
杨道焕眼前一亮,心中莫名一宽:“出门在外,谁都有遇到麻烦的时候,我只是帮个小忙而已。
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在下名叫苏全毅,字致隆,徽州府歙县人氏。这是在下的妹妹苏凌霜。”
苏全毅简单的自我介绍。
杨道焕也自报了家门,便邀请他们入席。
苏全毅拒绝:“来的时候吃过了。公子可自便,等用完晚饭再来说话不迟。”
“那我让人为你们安排住处。”
杨道焕唤来了林清芷,让她带苏凌霜到内院歇息。
苏凌霜施了一礼,跟着林清芷走了。
杨道焕忽然想起一件事,突然问道:“死者是两位的族兄,他的尸骨在哪里?”
看他们的包袱,好像没有骨灰罐形状的东西。
一听到自己的族兄,苏凌霜坚强的脸色上露出悲伤之色。
“对,对不起。”杨道焕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苏全毅咬着牙道:“没关系。被行刑之人都是这样,注定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
杨道焕才知道,重刑犯被执刑后,尸骨不许收敛,家属连埋骨之地都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