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事情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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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为明令禁止收敛死刑犯尸体,才会在史书中涌现出为忠臣收敛尸骨的义士。

譬如于谦被杀后,他的尸骨就是都督同知陈逵冒死收敛,然后交给于谦的养子于康。

于康将于谦的遗体归葬于杭州西湖南面的三台山麓,才有了清朝著名文学家袁枚的诗句:

赖有岳于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

瞅见苏凌霜的黯然无色,杨道焕不知自己怎么的,竟然有了帮他们的心思。

“我想,两位如果不急着还乡,请留下来住一两日,容我想办法把令兄的尸骨带出来,交给二位火化归葬于故里。”

杨道焕真诚的说道。

苏全毅和苏凌霜一听这话,面色动容。

“真的可以吗?”苏全毅的口气也没前面那么生硬。

“我只能说,尽我全力试一试。”

杨道焕怕把话说太满,万一事情没办成,还要遭埋怨。

苏全毅双手抱拳,深深地施了一礼:“杨兄,不管事情能不能成功,兄妹二人铭记在心。”

苏凌霜也行礼。

杨道焕答礼:“举手之劳,不敢邀功。”

接下来,他吩咐林清芷把兄妹俩安置在前院,并且让他们就住在彼此的隔壁,也好有个照应。

林清芷领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引着兄妹俩离开。

兄妹俩头也不回地跟着走了。

“哟呵,头一遭啊,你居然要帮这种忙。”

沈秋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杨道焕回头望着他:“我只是出于同情,另外,还想了解这件事背后的事。”

“我看你是垂涎苏姑娘的美色吧。”沈秋白不信。

“哈……男人喜欢美女,很正常嘛。”

杨道焕的话让沈秋白有些无语,嘴角不自主的抽搐。

这小子居然一点都不避讳。

“走吧。”

作为主人一直缺席宴会,很不合适。

杨道焕正要走,却见门子跑来:“少爷,韦公子来了。”

“嗯?来这么快。”杨道焕小声嘀咕一句,便让沈秋白去陪张峦一家,他则出府迎接韦晃。

韦晃这次登门居然不是空着手,还带来了重礼。

杨道焕收下礼单,原封不动交给林信孝,再邀请韦晃入正堂。

两人刚坐下,韦晃便道:“咱们很熟了,我有话直说。父亲差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韦爷的忙,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胜任。”杨道焕抱拳,“不知道要在下做什么?”

“实不相瞒,营建永昌寺,库里没银子,欧爷那边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因此,我父亲想让你想个主意,加快一下进度。”

韦晃的话,引起了杨道焕的思考。

事情绝不像韦晃说的那么简单,这背后一定另有故事。

他再联想白天看到的事,可以初步得出结论,按照原来的方案营建永昌寺,完工要三到四个月。

此外,材料也是大问题。

这时候,杨道焕灵光一闪,心里有了主意。

他对韦晃道:“如果韦公子能帮我一个小忙,我有办法解决韦爷的难题。”

“什么忙?”韦晃靠近桌子。

杨道焕也凑过来,道:“我有一个朋友,他的族兄被问斩于京城的西市,尸骨得不到收敛。”

“你朋友的族兄?该不会是白天被问斩的苏全仁吧!”韦晃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的表情,让杨道焕觉得诧异:“事情难办?”

“换一个吧。”韦晃回答。

咦!

连一向无法无天的韦晃都觉得难办,有点意思。

“对方开了口,我不好拒绝。”杨道焕说。

韦晃思索了片刻,还是一脸为难:“恕我直言,这个忙,你恐怕帮不了。你实在想帮忙,明日下午到府上,看我父亲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好,我下午登门拜访。”

杨道焕说道:“至于韦爷提的事,我的办法是这样的。西市有一座规模颇大的宅邸,据说是广平侯的府邸。

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广平侯的世袭断了。如果以恢复广平侯世袭为条件,说不定能说动其家人让出宅邸,作为营建永昌寺的地基和材料。”

韦晃一听,笑着谢过杨道焕,起身离开。

杨道焕把他送到门口,才转身往回走。

苏全毅的事透着一丝古怪,看来得亲自问问他。

要是事情真的太难办,也不能强求。

不过,在见苏全毅之前,还是应该去宴席。

杨府,偏厅。

大家一直给他留了个空位。

杨道焕坐下,一脸抱歉:“对不住,事情太多,到现在才有时间款待各位,我先自罚三杯。”

说着,端起酒杯便要喝下去。

张峦伸手阻止:“焕弟,公事理应优先,没必要自罚。”

他的妻子金氏也开口劝。

杨道焕这才没喝,然后一脸抱歉:“大哥,明日你和七保去找酒楼,七保家就是大商贾,应该问题不大。

我另有要事,恕我不能参与。”

“公事要紧,我和七保一定能完成你的交代。”张峦很大方的说道。

听他张口闭口都是“公事”,杨道焕怀疑他看到自己和韦晃在正厅说话。

杨道焕心想,既然张峦没主动坦白,自己也没必要追问。

“对了……两个侄儿发蒙读书没?”杨道焕决定换一个话题。

“还没,京师不比别处,娃儿上不起啊。”

张峦的老脸露出一丝愧色。

杨道焕道:“明天你们出去找酒楼,顺便给两个侄儿请一个夫子到府教书,我出钱。”

“这,这怎么合适。”

“大哥与我是结拜兄弟,区区小事而已。再说,将来两个侄儿读书出息了,我这个当叔叔的,面上也有光彩。”

“哦,”张峦反应过来了,赶紧让两个孩子给杨道焕磕头。

杨道焕坦然接受。

如果刻意逢迎,反而起不到拉拢的作用。

沈秋白在一旁观察着,心里觉得奇怪。杨道焕这小子是既有贼心也有贼胆,怎么唯独不敢看张家长女一眼,连偷瞄都没有。

真是奇哉怪也。

他摇着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下。

晚饭过后,杨道焕挺着吃得饱饱的肚子,信步走向苏全毅住的地方。

屋内的油灯忽明忽暗,将苏全毅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映照在纸糊的窗户上。

“苏兄,睡了吗?”

“是杨兄,没睡呢,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