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大的行动，想要百分百保密是不可能的。
但是能让鞑靼人立刻出兵，说明这个内鬼的地位不低，而且很得鞑靼人的信任。
会是谁呢？
“你怎么一言不发？”
杨道焕的沉默，让余子俊心中更加不安。
他以为，杨道焕吓傻了。
杨道焕回应：“都堂，属下是在想，谁出卖了情报！”
“当务之急是退敌，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余子俊愈发后悔听信杨道焕的话，脸色有些难看。
“都堂，万一事情不成功，属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都堂该如何抽身呢？”
杨道焕冷静地问道。
“老夫只能上奏朝廷，主动担责。绝不给小人诬陷的机会！”
余子俊朝天抱拳，无奈地说道。
肯主动担责，是条汉子！
杨道焕对余子俊好感大增，问道：“即便是担了责，造成的后果该如何收场？”
“这……”
余子俊有些说不出话来。
“都堂，眼下必须冷静思考两件事。第一，谁走漏风声，内患不除，贻害无穷。
第二，面对小人的攻讦，要把事情往修筑边墙一事上面靠。”
“老夫知道，鞑靼屡屡犯边，导致内外不宁。有人为了生存出卖消息，着实可恶！”
余子俊逐渐冷静下来，认可了杨道焕的话。
杨道焕见状，再给他打一剂强心针：“其实，那个内奸并不知道我设计的地雷威力有多大。
虽然计谋被识破，但造成的伤害可不低。没有完成吞掉整个敌人的计划，杀伤数不低。”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跟着“老古董”爸爸看过地雷战，学了不少的制雷方法。
其中有一种制雷方法，就是把坛子里装火药、泥土和石子，一旦引爆，地雷里的泥土和石子乱飞，大量击杀敌军人马。
击杀或击伤还是小事，由此引发的军惊才吓人。
上千骑兵，加上随行的奴隶，都受到惊吓。
那时人踩马踏，造成的伤害比正经杀伤还多。
余子俊也是熟知边情的能臣，听了杨道焕的话，点了点头。
这时候，一名塘骑兵飞奔而入，带来了个好消息。
鞑虏骑兵损失惨重，被迫原路撤退。
“他们带走了银子吗？”杨道焕故意问。
“没有！说也奇怪，那些人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灰头土脸的逃跑了。”
塘骑禀报道。
余子俊听出来了，忙问：“怎么回事？你们居然没有靠过去打探情报。”
“回都堂的话，小人不知。”塘骑兵答道。
“呃……”余子俊无奈地摆了摆手，让塘骑兵退下。
这些用于情报传递的士兵，虽然听命于余子俊，但名义上属于总兵麾下。
余子俊身为总督，麾下除了几个侍卫，没有一个大头兵。
没办法，谁让总督这个职务，都是因事而设。
标营的出现，更是远在嘉靖二十三年才开始筹建。
余子俊看了杨道焕一眼，忽然想到了刚才他问的问题，带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问道：
“司务，你怎么会关心银子的事？你可不是一个舍不得花钱的人啊。”
“都堂明察秋毫，”杨道焕不打算隐瞒，“您忘了，您安排了几个死士给属下。”
“哦……嗯！”
余子俊睁大了眼睛，“你把银库给炸了！”
“是的。属下信不过那些士兵，又不想让鞑虏白得五千两，所以在银库放了炸药，鞑虏一旦靠近就引爆。”
杨道焕坦率的讲述。
“你应该知道，如果让敌人空手而归，他们会愈发疯狂的袭扰边境。”
余子俊有些吃惊的看他：“还是说，这才是你希望看到的。”
“都堂太高看属下。属下本意只是想制造更大的混乱，方便大军合围。”
“希望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话音刚落，余子俊就看到郑祥被两个侍卫架着送进来。
怎么连郑祥都受伤了，难道情况有变！
杨道焕眉头一皱，感觉不妙。
“怎么回事？”余子俊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也希望不要再出事了。
“都堂……蒋侯爷追击鞑虏……蒋侯爷……”
一句话还没说完，郑祥就剧烈咳嗽起来。
“别着急，慢慢说。”
余子俊赶忙让杂役端了碗温水，递给搀扶郑祥的人。
侍卫端着碗，喂给郑祥。
一碗水喝下去，郑祥的状态终于好了一些。
余子俊这才开口问道：“情况如何？蒋侯爷出了什么事？”
“蒋侯爷追击太深，恐怕被……被俘虏了！”
郑祥说完，垂下头去。
“什么！”余子俊有点受不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穷寇莫追的道理都不懂？
心中的担忧果然应验，杨道焕也有些恼火。
不必多想，原因他猜出八成，肯定是蒋琬贪功心切。
如果是平常，蒋琬完全会畏首畏尾，但偏偏他许诺给蒋琬一万两银子作为打点费用。
这个家伙认为只要此战大获全胜就不用出镇边塞，胆子也大了起来。又看到鞑靼跑得狼狈，于是动了杀心。
天啦！这简直是……他喵的，我好想骂人！
杨道焕忍住心头的愤怒，问郑祥：“请问郑将军，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兹事体大，除了我和身边的亲兵，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郑祥回答。
杨道焕转头看向余子俊：“请都堂赶快下令，将这些人全部集中安置，不能走漏消息。”
“这倒不用担心，郑将军久在边关是不会泄露。”
余子俊也稳了下来，严词告诫在场众人：“谁敢泄露出去，论罪当斩！”
“末将不敢。”郑祥和侍卫都回应。
“郑将军请下去休息。”
余子俊赶忙打发他们。
等他们走远，余子俊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杨道焕深吸了一口气，抱着赴死的决心说道：“给属下一个翻译和几名侍卫，让属下深入草原，赎回蒋侯爷。”
“这是个办法。但你这么瘦弱，没必要前往，我派其他人携书信前往。”
余子俊有些郁闷地说道。
私下里赎人，在边关是常事。
只是这次赔进去的是朝廷委派的总兵官，又是朝廷勋贵，让余子俊原本光鲜的战报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可以完全不管蒋琬死活，被俘虏的勋贵的下场堪称凄惨。
不过，蒋琬毕竟出了大力气，不救回来于心不忍。
这是余子俊的想法，不是杨道焕的目的。
杨道焕另有一番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