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黎就在门外,一看到杨道焕被架着出来,当即跑过来将他们推开。
他长得人高马大,将那几个蒋府家仆推得东倒西歪。
这一下可就热闹了。
听到有人敢在侯府闹事,无论是聊天的,还是拜寿星的,通通围过来凑热闹。
负责维持宴席秩序的管家,一看到这情形也慌了。
今天是他主人的好日子,此刻闹出这么大动静,等散了席,会轻饶他?
“来呀,把这两个给我轰出去!”
管家气急败坏的发号施令。
陈黎看向杨道焕:“爷,怎么办?”
这到底是勋贵的地盘,他一个下人不敢擅自做主。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会走。”
杨道焕看到这么多人围了过来,想起尹旻和丘濬叮嘱的话,决定退一步。
“这时候求饶,已经晚了!”管家得势不饶人。
杨道焕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指着管家的鼻子骂:“你他娘的就是一条狗,老子让你一步,你居然还上脸了。”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他们打一顿轰走。”
管家气得脸色通红,头一回被人这么骂。
“老子会怕你们!”
杨道焕随手抄起一个板凳在手,准备干架。
陈黎一看,自家主子都抄家伙了,他还有什么顾忌,当即也拿起板凳。
蒋府家仆看到他们有家伙,也不敢贸然过去,怕挨打。
双方对峙起来。
如此一来,倒是把看客们惊到了。
谁能想到一个瘦弱的书生,竟是这般的凶悍!
连挑起事端的青年,也僵在了当场。
怎么会有这么不守规矩的人!
“谁敢在老夫的生辰如此无礼!”
从正堂传来的一声咆哮,让通往正堂的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杨道焕顺着让出的道路看过去,就见身着锦衣的蒋琬与一些大臣气势汹汹而来。
碰巧,有几个还是杨道焕的老熟人,比如尹旻,余子俊。
还有……杨载基。
杨载基眼尖,看到杨道焕,惊呆了:“八哥儿,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在这里撒野!”
不等蒋琬开口,他先把杨道焕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自己族人这么无法无天,作为族长有责任第一个站出来。
“明明是他们无礼在先,怎么就光训斥我一个?”
杨道焕见来了做主的,把板凳放下。
“你还敢还嘴!”
杨载基转头看向蒋琬,拱手道:“蒋侯爷,都是杨某没有管教好族人。如今也没脸替他求情,任凭侯爷处置。”
他以为,杨道焕闹出这么大动静,一定会得到蒋琬重重惩罚。
为了不丢面子,他果断地把杨道焕交出来。
不料,蒋琬只怒了一下,在看到杨道焕的一刻,熄了火。
没办法,连自己的命都是杨道焕救回来的。
如果不是杨道焕,也得不到太子太傅的荣衔,以及不用出镇边塞的圣意。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袒护杨道焕,会不会引起别的揣测,蒋琬举棋不定。
“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旻察言观色,发现蒋琬的为难,立刻站了出来。
杨道焕道:“回尹尚书,我去吃饭,看到有空位就坐。哪知这位硬要把我赶走,说这桌都是进士,我不配坐这里。”
“子暘,有没有这回事?”
尹旻看向杨道焕指着的青年。
“回尚书大人,学生和几名同好见空了几个位子想坐上去,没想到被这位抢先一步。”
青年拱手说道:“学生想着请他坐下一桌,因为学生和同好加起来的人数刚好够一桌。”
胡扯!
杨道焕冷眼一瞥,他们加起来根本不够一桌。
尹旻搞懂了,便小道:“都是读书人,何苦为了吃一次饭闹得沸沸扬扬,让这么多人看笑话。”
下一刻,他看向青年:“子暘大度一点,带着他们去吧。”
“是,大人。”
青年深深地看了杨道焕一眼,带着几个青年走了。
他没想到,堂堂吏部尚书居然出面打圆场,救一个进士都不是的小官。
按理说,这个人如果地位很高,应该在正堂内啊。
青年带着疑惑走了。
尹旻看向蒋琬:“堂内应该还有空位,杨主事与蒋侯爷也算共事一场,破个例让他进屋坐吧。”
这个话很巧妙,给蒋琬一个台阶。
蒋琬当即应允了:“好。哥儿,进屋吧。”说罢,邀请众多达官显贵回正堂吃酒。
余子俊朝杨道焕走来,他先让奴仆带着陈黎去吃酒,然后拉了一下杨道焕的袖子,往屋里走。
杨道焕眼神示意陈黎跟他们走,然后追上余子俊。
“刚才和我吵的人是谁啊?好像很厉害!”
杨道焕好奇地问道。
“那人是今年的状元,名叫李旻,现在是翰林院修撰。”
余子俊答道:“这类人气性大的很,你得罪了他,日后恐怕要遭到他们的报复。”
“哦,原来是本朝的‘储相’。”杨道焕心里有个主意,以前不算成熟,现在思考明白了。
余子俊有些意外:“你居然不怕他们。要知道,除非你是清流领袖,否则奈何不了他们。”
杨道焕笑了:“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可是人生际遇,有时候很难说。”
“也许吧。”余子俊心里暗道,也不知道他在算计什么。李旻啊李旻,你得罪了君子和小人都无所谓,却不该得罪他。
两人聊着聊着,走进了正堂。
按理说,杨道焕这个六品小官,又不是庶吉士出身,就算在堂内坐下,也只会是偏僻的角落。
但蒋琬耍了个心眼,把儿子蒋骥叫了过来,让他领着杨道焕坐到了亲戚一桌。
自古以来的亲戚,都会距离宴会主人比较近。
如此一来,杨道焕就坐在比较显眼的位置。
再加上,蒋骥在一旁作陪。
顿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杨道焕毫不在意,坦然地坐在新位置,用淡定的脸色回应每一道诧异的目光。
这下,最难受的不是李旻,而是杨载基。
他一个营缮司员外郎,靠着清誉跻身堂内,只配坐在边上。
而杨道焕一个闹了事的主事,才来京师几天,居然坐在那么显眼的位置。
杨道焕注意到族长的难受,心里来不及琢磨族长此时的心思。
因为他看到,韦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