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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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豆?

这是何物?

王承恩一脸茫然:“奴才孤陋寡闻,实没听过。”

见状,朱洵哑然失笑。

确实,土豆可是产自南美洲的作物,大多数人,自然连听都没听过。

但没听过,不意味着没有。

崇祯元年,徐光启就曾在《农政全书》中,收录了关于土豆的记载,说明南洋贸易中,是有人将其带到大明土地上进行过种植的。

而相较于稻麦等作物,土豆不仅易于种植,而且产量极高。

而后世大清便利用了这点,几百年广为种植,至少贡献了两三成的人口增长。

“没听过不要紧,带朕回头作图与你,你且传朕旨意,各府州县,搜寻此物,一经发现便自上而下推广种植,不得有误!”朱洵开口笑道。

“是!遵旨!”

王承恩虽然疑惑,但也只好照做。

朱洵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要粮食的长期问题解决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眼前的危机了,东林党的铲除可以徐徐图之,而当务之急便是解决金兵南下和南方叛乱的困境。

想到这,朱洵渐渐眯起了眼睛。

“既然如此,明日早朝,朕也不妨给你们一个惊喜吧!”

……

翌日,朝会。

金銮殿。

朱洵一身龙袍,头戴鎏金帝冕,神色淡然端坐于龙椅之上。

偌大的金銮殿,一众文武百官窃窃私语,脸色难看至极,因为就在刚刚,朱洵竟然当众提出了一个让众人难以接受的提议——迁都南京!

以韩璜为首的东林党,此刻皆是面面相觑。

韩璜更是脸色难看,昨天晚上,他就感觉陛下有些不太对劲。

迁都南京?

这是要干什么?

终于一名身着儒衫,长须飘飘的官员率先忍不住,上前开口道:“陛下!我大明建国,建都京城,乃是太祖高瞻远瞩之举,如今迁都怕是有违祖训啊!”

此话一出,又有一名官员上前开口。

“是啊!纵观古今,凡历朝历代迁都南下者,无不为亡国之举,有宋徽宗、唐玄宗前车之鉴,南下君王骄奢淫逸、纵欲思乐,还望陛下引以为戒啊!”

“如今金兵来犯,此时迁都,岂不为我大明天朝畏惧那蛮夷宵小,陛下贸然行事,必为后世嗤笑,还望三思!”

一时间,群臣激愤,议论纷纷。

而朱洵见状,心中暗笑,这些读书人的套路,还真是千古不变。

几千年了,换来换去就是那么几套说辞。

无非就是孔孟之道、祖宗之法、华夷之辩三板斧,先站在道德制高点,然后再用儒家学说那套熟悉理论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迁都这种事情,在这帮人眼里看来,跟扒了他们衣服,要他们裸奔没什么区别。

事实上,朱洵也没打算真的迁都。

但有时候不给这帮人一点危机感,他们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听自己安排?

于是乎,朱洵一副愁眉苦脸模样:“迁都南京,事关重大,如今北方金兵南下,南方又叛乱不止,朝廷腹背受敌……长此以往,必败无疑啊!”

“须知,两线作战,乃是兵家大忌!既然如此,倒不如放弃北方,依长江之险据守南方,让李自成和金兵二虎相争,而我大明则以逸待劳,静观其变。”

表面上,朱洵这套说辞没有任何问题。

毕竟古人云,五百年必有王兴

而后世五百年,那西方有两大猛男,希特勒、拿破仑,皆败于此。

所以此话一出,朝堂之上顿时骚动不止,群臣皆是面露愁容。

迁都,就意味着他们这下扎根京城的豪绅,要远离自己所在的势力范围,尤其是那些经营好几代的世家大族,等于放弃所有的根基。

这,当然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朱洵自然猜到了这点,但是不这么做的话,他怎么找这帮蛀虫要钱呢?

这时候,首辅韩璜终于坐不住了,皱眉出声道:“陛下,我大明历有祖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且不论如今不战而逃,恐为世人耻笑,陛下此番南下,那我大明历代先祖十二陵寝何如?莫不沦为贼寇践踏,若是太祖在天有灵……陛下岂不是要背上不孝之名?”

韩璜不愧是老狐狸,上来先是一顶大帽子。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古人极重孝道,所以韩璜此话一出,除非朱洵愿意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否则此时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朱洵闻言,却开口冷笑:“韩爱卿此言差矣,为君之责,乃是保社稷而非死社稷!当年太祖征战之时,亦不为虚名,故而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以图大业。如今我身为大明子孙,自当效仿,何来不孝只说?”

崇祯倒是死社稷了,整的挺壮烈。

然后呢?

然后就是后世十二陵寝算上他的,已经是国家5A级景区了,叫明朝十三陵,每天游客数千,热闹非凡。

大明都没了!王陵倒是留下了!

有这功夫还是少想想祖宗的坟,多想想王朝的命吧!

韩璜被驳斥的哑口无言,但脸色却显得愈发阴沉。

倒不是因为朱洵说的有道理,而是眼下这陛下,竟然当众驳斥他,这让他有些下不来台,于是愠怒开口道:“陛下之举,其意在弃车保帅,出让北方与叛军,借叛军之手以阻金兵入侵,然金兵此番大败,又岂会善罢甘休?若北方落入金人之手,该当何如?”

是啊!

此言一出,朝廷顿时纷纷点头。

如果是叛军占据北方,倒也确实可以起到效果,但若是金兵先一步进兵,占领北方,到时候局面岂不更糟?

岂料,朱洵闻言,却依旧不见慌乱。

就见他眼睑低垂,面无表情再度出声:“所以……朕打算和金庭议和!”

什么!?

此话一出,偌大的朝堂,瞬间爆发极大的骚乱。

如果说,迁都南京,这让众人难以接受,但也不是不能商量。

但是要他们跟金兵议和,这万万不可!

如此一来,大明颜面何在?

他们这些大臣,颜面又何在?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那金人乃是化外蛮夷,如今率犯天威本就罪无可恕。陛下不思退敌之策,却妄图屈膝议和,简直有位天道!”韩璜怒然出声。

“是啊!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议和之举,简直荒谬!”

“我大明天朝上国,岂可向蛮夷屈服?”

满朝文武,皆义愤填膺。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忽然响起。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朱洵抚掌而笑:“好好好!我大明有诸位爱卿这等忠臣,实乃大明之幸,既如此……那就请诸位爱卿,择日上阵杀敌,剿灭清军!”

话音落下,原本骚乱的朝堂,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刚刚激动不已的群臣,此刻一个个涨红了脸,不敢和朱洵对视。

开玩笑!

要他们动动嘴皮子还行,真让他们上阵杀敌,他们有这个胆子?

韩璜此刻再度出声:“陛下,议和之举实乃逆国之策,我满朝文武纵然无上阵杀敌之能,亦有为国捐躯之志,绝无贪生怕死,赞同此举之辈!”

“是吗?韩爱卿就如此笃信,这满朝大臣中,无一人赞同朕的提议。”朱洵挑眉问道。

“不错!”

韩璜上前一步,心中冷笑。

说话间,他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原本一些没有表明立场的大臣,此刻皆目光躲闪,生怕得罪了东林党,不敢出声。

见状,韩璜顿时得意不已。

可就在这时。

“臣以为,陛下所言极是!”

“臣附议!”

忽然,两道浑厚有力的嗓音,一前一后的在殿门外响起。

什么!?

韩璜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殿内大臣,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时候还有谁不长眼,居然跳出来送死?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殿门外,矗立着两道挺拔刚毅的身姿,其中一人虽遍体鳞伤,但目光坚定,不曾有丝毫动摇。

“袁崇焕?”

“孙承宗?”

“怎么会是他们?”

见到两人的瞬间,群臣内顿时响起了一片骚动。

袁崇焕不应该在刑部大牢吗,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孙承宗,不应该解甲归田了吗?陛下诏他入京,莫不是打算将其官复原职?

一时间,众人面色各异。

随后,在韩璜的眼神示意下,一名身着二品官袍,样貌老练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

“陛下!那孙承宗如今已算不得我朝官员,而袁崇焕本就是戴罪之人,其言论更无须采纳,还请陛下速速将其定罪发落!”

此人陈于廷,现任兵部右侍郎。

按理说,袁崇焕入狱后,兵部侍郎之位非他莫属。

如今,两人兵部尚书悉数归来,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身为东林党核心人物,此番随时谏言,但言语间却透着一股命令天子的意味。

如此大不敬,纵观整个大明历代,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可如今,周围大臣却一个个神色依旧,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东林党势,跋扈如斯!

“哦?袁将军何罪之有?”

朱洵故作不解。

陈于廷怒然出声:“陛下,袁崇焕假借天威,妄杀东江总督毛文龙,而今出师不利,竟放任金兵大举来犯,险些攻破京城。以臣看来,袁崇焕狼子野心有通敌之嫌,如此之人,难不成无罪?”

“哦,原来是这样。”

朱洵点了点头:“但袁崇焕所用尚方宝剑,乃是朕所赐予。而毛文龙不听调遣、擅违军令,也是朕授意先斩后奏!至于金兵来犯,亦是袁将军苦战退敌,唯独通敌之罪……”

见朱洵态度犹豫起来。

陈于廷立刻激动不已,连忙继续煽动:“陛下,袁崇焕若武通敌,那金兵为何绕道辽西?金兵南下,大局入侵,袁崇焕又为何不及时阻拦?如此说来,袁崇焕通敌铁证如山,还请陛下发落。”

“是吗?但是朕怎么听说,这通敌之罪,乃是金兵故意施展的离间计呢?”

朱洵摸索着下巴,忽然以一种难以置信地眼神看向陈于廷:“陈爱卿,莫非你便是那金兵的细作,提其散布谣言?”

此话一出,陈于廷瞬间脸色大变。

可还没等其反应过来。

唰——

就见剑光一闪,一颗项上人头顿时滚落在地。

鲜血飚射,陈于廷的脑袋上,临死前仍带着惊恐之色。

周围大臣,吓得一个哆嗦。

更有甚者,直接被溅射一脸的鲜血,当场失声尖叫起来。

“陛下赐臣尚方宝剑,上除奸佞,下斩逆臣!可先斩后奏!”

袁崇焕甩掉剑上血迹,不紧不慢开口道。

“袁崇焕!朕赐你尚方宝剑,你居然用来滥杀无辜?”

朱洵见状,气愤不已。

但随后又无奈开口:“唉!都怪朕识人不明,居然赠予此人尚方宝剑,诸位爱卿……你们看,这可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

包括韩璜在内,都没想到袁崇焕竟然敢当庭诛杀朝廷命官。

“诸位爱卿,你们怎么不说话?”

“还有谁有反对意见吗?”

朱洵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笑眯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