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焚烧厂的热浪扭曲了远处的空气。
京天云蹲在废弃卡车后,数着秒等约定时间的到来。
温宁给的屏蔽剂让他的舌头麻木了十二小时,但也确实有效——至少那些乌鸦没再出现。
手机震动,林殇发来加密坐标:“东侧灰色面包车,车牌尾数7H2D,司机问‘白细胞计数’,你答‘永远偏高’。”
京天云刚想起身,整座城市的电子广告牌突然同时闪烁,变成鲜红的通缉令。
他的脸占满每个屏幕,下面滚动文字:“高危数据恐怖分子,举报奖励50万元”。
更可怕的是,照片是实时更新的——他现在的衣着、发型,甚至右脸颊因药浴产生的红疹。
“操!”他缩回阴影处,听到街上行人此起彼伏的惊呼。
有人已经举起手机对准街面扫描。
面包车就在五十米外,但这段距离突然变成天堑。
京天云摸到口袋里的数据胶囊——温宁说这里面有“真相”。
他咬开胶囊,苦涩液体流出的同时,一段全息影像直接投射在视网膜上:
1999年,某实验室监控画面。
年轻的父亲京默生正在与同事争执:“郑数权,你在病历算法里埋追踪代码!这是犯罪!”
画面切换到医院停车场,一辆黑色轿车加速撞向父亲……
影像消失前最后定格在一张设计图上——正是母亲那个音乐盒的机械结构图,标注着“声纹密钥存储器”。
京天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二十年的谎言被撕开,父亲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被谋杀。
而母亲……母亲知道一切,将证据藏在了他儿时的玩具里。
远处面包车开始缓缓移动。
京天云必须做选择——上车见林殇,或者独自去寻找音乐盒。
这时手机又震,陌生号码发来信息:“看身后广告牌右下角。”
他转头,通缉令最下方不起眼处,有个白色三条波浪线标志在闪烁。
这是抵抗组织的信号!广告画面微妙扭曲了一秒,显示出一张地图——他童年故居的位置,标注着“摇篮曲在这里”。
面包车已经驶出视线。
京天云做了决定,压低帽檐混入人群。
每经过一个监控摄像头,他就假装系鞋带或咳嗽,改变步态和姿势。
温宁给的屏蔽剂还剩36小时效力,他必须在这之前找到音乐盒。
三个街区外,一家电器行橱窗突然全部黑屏,然后跳出红色警告:“检测到A-742生物信号!半径200米!”
京天云僵在原地,看到街口两个穿制服的人掏出某种设备开始扫描人群。
他闪进旁边公厕,从窗户翻到后院。
这里堆满废品,几只鸽子扑棱棱飞起。
其中一只翅膀发出不自然的金属反光——那不是鸽子,是伪装得更精密的无人机。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警报:“检测到活体无人机群!”
林殇的紧急通讯强行接入:“别动!它们靠运动追踪!”
京天云屏住呼吸,看着那只“鸽子”落在他刚才翻过的窗台上,头部机械地180度旋转,眼睛闪烁着红光。
更可怕的是,他注意到附近至少有二十只鸟类——麻雀、鸽子、甚至一只流浪猫——眼神都带着不自然的锐利。
“生物芯片植入。”林殇的声音紧绷,“他们把整个城市的动物都变成了监控终端;屏蔽剂对这类有机信号效果有限。”
京天云慢慢后退,脚跟碰到个生锈的汽油罐。
一个疯狂的想法浮现。他轻声问:“电磁脉冲能干扰它们吗?”
“理论上可以,但——”
京天云已经拧开汽油罐,将液体倾倒在废品堆上。
打火机火光一闪的瞬间,所有仿生鸟类同时转向他。
火焰腾起时,他抓起燃烧的木棍扔向变电箱。
爆炸声伴随着电磁脉冲波扩散开来。
所有“鸟类”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坠落。
京天云趁机翻过围墙,听到身后传来人类喊叫声:“东区发现A-742!使用燃烧装置!”
跑过五个街区后,京天云躲进正在维修的地下电缆通道。
手机没了信号,但温宁的数据胶囊又释放出第二段信息——母亲年轻时的日记影像:
“默生走了,但他们不知道他留下了密钥;云儿每次听摇篮曲时,都在为未来播下希望的种子;郑数权永远想不到,终极防御会藏在最柔软的地方。”
画面切换到一个坐标——不是他现在要去的老宅地址,而是城郊某处。
京天云皱眉,这与他记忆严重不符。
难道抵抗组织也搞错了?
通道远处传来脚步声和犬吠。
京天云摸黑前行,爬出另一个检修口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社区。
这里的房子都长得一模一样,像被复制粘贴出来的玩具模型。
手机突然恢复信号,林殇的消息疯狂涌入:“别去老宅!那是陷阱!你母亲十年前就搬走了音乐盒!”
最后一条带着坐标:“真品在这里”。
位置正是胶囊显示的城郊地址。
京天云心跳加速。
两个信息源指向同一地点,这太巧合了。
除非……除非林殇和温宁根本就是一伙的。
天色渐暗,京天云混上开往城郊的货运卡车。
车厢里堆满冷冻鱼,寒气让他伤口刺痛。
透过缝隙,他看到城市正在变成一张巨大的监控网——每个路灯都装有扫描器,便利店门口的人脸识别屏,甚至孩子们手中的气球都印着举报热线。
三小时后,卡车停在郊外废弃工厂区。
京天云按坐标找到一栋被爬山虎吞噬的小楼,门牌已经锈蚀,但隐约能认出“京”字。
这确实是他五岁前住过的地方,只是记忆中的白墙红瓦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门没锁。
京天云刚踏进一步,灰尘中浮现出绿色激光网格扫描过他的全身。
某个隐藏扬声器响起机械女声:“生物特征匹配度97.3%,请输入声纹密钥。”
他记得那首摇篮曲。
母亲总在他发烧时哼唱,歌词关于星星和海洋。
但当京天云刚唱出第一个音,地板突然震动,整栋房子像被唤醒的机械兽般活动起来——墙壁翻转露出显示屏,家具移位形成通道,天花板降下全息投影仪。
“次级验证通过。”
机械声说,“检测到追踪信号,启动净化协议。”
一阵刺痛从后颈传来,京天云摸到个小伤口,有什么东西被电磁针取出来了。
投影仪亮起,显示出一个3D建筑模型——正是这栋房子的立体解剖图,心脏位置有个闪烁的红点标注“音乐盒”。
穿过三道自动开启的暗门后,京天云站在了童年卧室的复原场景前。
小床上方悬挂着星空投影灯,书桌上摆满恐龙模型。
而在枕头边,那个漆面斑驳的音乐盒安静地等待着。
他的手刚碰到音乐盒,所有显示屏突然变成雪花噪点。
林殇的脸强行切入每个屏幕:“京天云!离开那里!整栋房子是个——”
通讯中断;音乐盒自动打开了,小小芭蕾舞者开始旋转,熟悉的摇篮曲旋律流淌而出。
但随着音乐进行,舞者的旋转越来越快,最后“咔”地一声断裂,露出里面的微型数据接口。
京天云刚想查看,整栋房子突然剧烈震动。
墙上的显示屏跳出红色警告:“检测到战术无人机群接近!预计撞击30秒!”
窗外,至少二十架黑色无人机正从四面八方逼近,每架都挂着圆柱形装置——不是武器,是某种信号发射器。
京天云瞬间明白:他们不是要杀他,是要活捉他和音乐盒。
音乐盒突然投射出一段全息录像。
母亲的身影浮现,比病房里年轻的多:“云儿,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默生预言的黑暗时代真的来了。”
影像中的母亲举起一个小芯片:“这里有你父亲收集的全部证据,以及……”
无人机的撞击声淹没了后半句话。
京天云抓起音乐盒冲向地下室,那里有父亲生前的工作间。
门锁是声控的——摇篮曲最后一句歌词。
爆炸声从楼上传来,整栋房子开始坍塌。
京天云跌跌撞撞冲进工作间,发现墙上挂满了父亲的研究笔记——全是关于医疗数据加密的。
中央工作台上,一个老式终端机正在启动,屏幕上跳动着:“请输入最终密钥:默生的遗憾”
京天云愣住。这是什么?父亲从未……
又一波爆炸震落天花板碎片。终端机突然自动输入了一串字符:“YUER-ANQUAN”(幼儿安全)。
屏幕解锁,显示出一份1999年的视频日志。
父亲憔悴的脸出现在画面中:“如果我遭遇不测,记住——郑数权在医疗算法中植入了‘痛苦因子’,通过延长病人痛苦来增加医药消费;唯一对抗方法是……”
画面突然扭曲,但京天云还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摇篮曲旋律反向播放,能激活所有被篡改医疗数据的自毁程序”。
整栋房子正在崩塌。
京天云将音乐盒数据导入手机,在最后一刻从地下室排水管爬出。
身后,无人机群投放的电磁网已经笼罩了整栋房子,蓝色电弧四处跳跃。
爬出下水道时,京天云发现自己站在荒凉的河滩上。
远处城市灯火通明,无数无人机像嗜血的蚊群在空中巡逻。
他掏出手机,林殇的通讯请求不断闪烁。
犹豫片刻,京天云点开通话。
林殇的影像出现,背景却是数联信控的指挥中心!
“京天云!你拿到音乐盒了吗?”林殇的语气异常急切;
“郑数权已经启动‘收割协议’,二十四小时内所有关联债务人的医疗数据将被永久锁定!”
京天云盯着林殇身后的数联标志,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一直在他们那边工作。”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京天云打断他,“你从没告诉我,你是我父亲的学生。”
他调出音乐盒里最后发现的照片——年轻时的林殇站在父亲身边,手里拿着“医疗数据加密”的毕业论文。
林殇的表情凝固了。
指挥中心背景突然变成雪花噪点,他的影像扭曲变形:“你……不明白……整个系统已经……”
通讯中断前,京天云听到一个模糊的词语:“……抗体……”
河面突然被探照灯照亮。
京天云抬头,看见三架直升机呈包围态势逼近,机身上的数联标志在月光下狰狞刺目。
更可怕的是,河滩四周的芦苇丛中,数十双闪着红光的“动物眼睛”正在靠近——这次是野狗形态的机器人。
京天云握紧手机,里面存储着能摧毁整个罪恶系统的密钥。
他望向湍急的河水,想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当天下之大无处可藏时,唯一的出路是成为病毒。”
在无人机扑来的瞬间,他纵身跃入漆黑河水。
冰凉的河水淹没头顶时,音乐盒的旋律突然在脑海中清晰响起——这次是反向播放的版本,像某种古老的毁灭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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