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时,京天云反而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摇篮曲的反向旋律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像一串解锁宇宙的密码。
他屏住呼吸,任凭水流将自己带向未知的下游。
“当天下之大无处可藏时,唯一的出路是成为病毒。”母亲的话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河面上,探照灯的光柱像利剑般刺入水中。
无人机在水面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
京天云抓住一截浮木,悄悄浮出水面换气。
手机居然还在口袋里,防水袋里的设备完好无损。
“反向程序……”京天云想起父亲视频中提到的关键。
他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解码音乐盒里的数据。
三小时后,京天云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岸。
这是一片废弃的工业区,生锈的管道和坍塌的围墙形成天然屏障。
他钻进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水泥管道,颤抖着掏出手机。
音乐盒的数据经过特殊加密,需要特定的声纹才能解锁。
京天云轻声哼唱起摇篮曲的倒放版本——奇怪的是,旋律倒置后竟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手机屏幕闪烁几下,弹出一系列复杂代码。
“天网系统后门程序……”京天云瞪大眼睛。
这些代码可以直接访问,医疗数据系统的核心层,甚至能修改基础算法。但更令他震惊的是文件最后的注释:
“植入者:京默生!激活条件:反向摇篮曲 生物特征验证!作用:重置所有被篡改的医疗数据参数,恢复原始治疗协议。”
父亲二十年前就预见到了这一切。
远处传来警笛声。
京天云迅速关闭文件,却在备份文件夹里发现一个加密视频。
指纹解锁后,母亲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云儿,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影像中的母亲比现在年轻,但眼神同样疲惫,“你父亲发现的不仅是数据篡改,而是数联信控更大的阴谋——他们想通过医疗数据控制人的意识。”
视频突然切换到一个实验室场景:数十个病人躺在病床上,头上连着电极,表情痛苦扭曲。
操作台前站着郑数权,正兴奋地对助手说:“疼痛数据是最佳控制媒介,当人长期处于痛苦中,就会变得顺从……”
京天云胃部一阵绞痛。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数联信控,如此执着于折磨债务人——他们在收集人类对痛苦的反应数据,建立某种控制模型。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信息强行弹出:
“A-742,我们知道你拿到了音乐盒;交出数据,你母亲可以活命。”
发信人显示是林殇,但IP地址却来自数联信控总部。
京天云冷笑。
他终于看透了这场游戏——林殇作为父亲的学生想复仇;
“白细胞小组”想推翻数联信控,而郑数权想垄断数据控制权。
所有人都把他当作棋子,没人真正关心他和母亲的死活。
“靠谁不如靠自己。”
京天云抹去脸上的河水,开始编写一个新程序。
天亮前,他完成了两件事:第一,将摇篮曲反向程序嵌入到一个自动传播的病毒中;第二,利用父亲留下的权限漏洞,在国家身份证系统中创建了一个新身份——“云天涯”,28岁,自由摄影师,无任何债务记录。
“从今天起,京天云已经死在河里了。”他对着晨曦轻声说。
接下来的72小时,京天云像幽灵般在城市边缘游走。
他避开所有摄像头,用现金购买必需品,在网吧最角落的终端上传病毒。
病毒被伪装成普通系统更新,一旦激活,会像瘟疫般在整个天网系统中传播。
第三天晚上,京天云冒险来到仁和医院外围。
通过黑客手段,他调取了母亲病房的实时监控——母亲被转移到特殊监护室,手腕上的电子环换成了更厚重的版本。
更可怕的是,床头多了台奇怪的设备,不断闪烁着脑电波图案。
“他们在我妈身上做实验……”京天云咬破嘴唇。时间不多了。
午夜零点,病毒准时激活。
京天云躲在城市制高点的信号塔上,看着远处的灯光一片片熄灭——不是真正的停电,而是天网系统在各个节点的崩溃。
医院、银行、交通枢纽……整个城市的数据流陷入混乱。
手机不断收到警报:数联信控遭遇史上最大数据泄露……医疗系统紧急切换至离线模式……所有债务追缴暂停……
“就是现在。”
京天云戴上口罩和帽子,混入冲向医院的人群中。恐慌是最好的掩护。
特殊监护室门口果然空无一人——警卫都去处理系统崩溃了。
京天云用偷来的门禁卡刷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停跳:母亲被绑在床上,太阳穴贴着电极,床头显示器上的脑电波剧烈波动。
“妈!”他冲过去拔掉电极。
母亲缓缓睁眼,目光涣散了几秒才聚焦:“云……儿?”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他们……在我脑子里……放东西……”
京天云来不及细问,用准备好的轮椅推着母亲冲向紧急通道。
走廊里警报大作,但混乱中没人注意一个“医护人员”推着病人。
他们从垃圾通道溜出医院,一辆提前准备好的救护车正在等候。
开车的是个陌生老人,递给京天云一个信封:“抵抗者小组的礼物。”
信封里是两套全新的身份证件和一张地图——际源山的某个偏僻村落被画了红圈。
车子驶离城市时,京天云从后窗看到,数联信控大楼冒出了浓烟。
他的病毒不仅破坏了数据,还引发了物理层面的连锁反应。
母亲在颠簸中短暂清醒,抓住他的手:“音乐盒……不只是程序……你父亲……意识……”
话未说完,她又陷入昏迷。
京天云这才注意到母亲后颈有个新鲜的手术疤痕——他们在她脑中植入了某种芯片!
三天后,救护车停在了际源山深处的竹林前。
老人指了条小路:“往前走五里,有间空着的木屋。不会有人打扰你们。”
京天云背着虚弱的母亲走向新生活。
路过山涧时,他扔掉所有电子设备,只留下音乐盒的核心芯片——这是他过去的唯一纪念。
木屋比想象的更舒适,甚至有基本的生活用品。
京天云——现在是云天涯——小心地安顿好母亲,然后检查了周围环境:方圆十里无人烟,最近的镇子要步行三小时。
“安全了,妈。”他握着母亲的手轻声说。
母亲在黄昏时分彻底清醒。
她第一句话就让京天云浑身发冷:“你父亲……他的意识被数字化了;音乐盒里有他的副本。”
原来这才是数联信控真正想要的东西——京默生开创的意识数字化技术;郑数权想用它来控制更多人,而林殇想用它“复活”恩师。
“那天你父亲……不是意外。”母亲颤抖着说,“他发现了郑数权在用病人做意识上传实验……那些‘医疗留置’病房……都是实验场……”
京天云想起医院里那些奇怪的设备,胃部一阵翻腾。
数联信控不仅控制债务人的现在,还想永远控制他们的意识!
夜深人静时,京天云取出音乐盒芯片,连接到一个改装过的老式播放器上;倒放摇篮曲响起,一个模糊的全息影像逐渐成形——是父亲年轻时的样子。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我的计划成功了。”
影像中的父亲微笑着说,“真正的反抗不是破坏系统,而是在系统中种下自由的种子;云儿,你母亲会教你如何使用它……”
影像消失了。
京天云望向熟睡的母亲,又看向窗外的星空。
天网系统也许暂时瘫痪了,但战斗远未结束。
在某个服务器深处,父亲的数据灵魂仍在战斗。
而他,作为京默生和京林氏的儿子,注定要继承这场跨越二十年的数据战争。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木屋时,“云天涯”在门前的土地上种下了一株竹苗。
这是他新生活的开始,也是下一场战斗的倒计时。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