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的剧痛被某种冰凉的触感覆盖,苏瑶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赵逸尘的背上,登山包的金属扣硌着肋骨。。
“赵哥……这是什么声音?”她的声音沾着雾水,沙哑得像是吞了把碎玻璃。
“别管,跟着我走。”他的声音紧绷,肩胛骨隔着卫衣硌着她的下巴。苏瑶想抬头看路,却发现他的头发湿漉漉的,不知是雾水还是汗水,发丝间隐约露出一道缝合线,像条苍白的蜈蚣爬在头皮上。
“赵哥……他们是谁?”她的牙齿不住打颤,却发现赵逸尘的脖颈纹丝不动,像是被焊死的机械轴。
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油亮的马褂上绣着褪色的鸳鸯,手中摇着把骨扇,扇面上画着《周公解梦》的插图。他伸手捏住苏瑶的下巴,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泥垢,散发着腐朽的香气:“东家瞧瞧,这女娃的面相,可是百年一遇的‘阴婚福相’。”
苏瑶想挣扎,却发现四肢像灌了铅,连抬手指尖的力气都没有。黑衣人抓起她的手掌,拇指用力按压掌心的纹路,疼痛让她眼前发黑:“掌厚背圆,衣食丰隆;掌薄指漏,财必不聚……”他的声音黏腻得像是浸了蜂蜜的纸钱,“这玉枕穴饱满,主家宅安稳;这太阳丘丰隆,主贵人扶持……”
周围的男女纷纷凑近,浑浊的眼珠盯着她的手掌,其中一个老妇突然开口,方言里混着痰音:“俺们老李家三代单传,就盼着娶个有福气的新娘,镇镇阴宅的煞气。”她掀起袖口,露出手臂上的符咒纹身,“上回找的那个女娃,掌纹断得像枯草,害俺孙子托梦说总被压床……”
“放心,”黑衣人松开手,苏瑶的掌心留下道青紫色的指痕,“这女娃的八字早合过了,属阴年阴月阴日生,正配你家公子的‘童子煞’。”他转身指向雾中的纸扎花轿,轿帘无风自动,露出里面的朱红棺木,“等吉时一到,就送她去阴宅圆房,保准你家祖坟冒青烟。”
“放心,”黑衣人松开手,苏瑶掌心立刻浮现青紫色指痕,如同被掐住的亡魂。他骨扇敲着掌心发出“啪啪”脆响,扇面《周公解梦》的女鬼图在雾中泛出油光:“这女娃八字属阴,正配你家公子的‘童子煞’——”话尾拖出绵长的颤音,像是老槐树洞里漏出的阴风。
众人齐齐点头,老妇浑浊的眼珠在灯笼下泛着油光,枯枝般的手指戳向苏瑶肩膀:“俺家公子就爱穿红嫁衣的新娘子……”她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褪色的往生咒纹身,“上回那丫头不懂事,把婚服扯破了,害得俺们烧了三车纸扎针线……”
“上回?”苏瑶猛地想起那晚在雾中瞥见的画面——披红挂彩的纸扎花轿,轿帘缝隙里露出的苍白手腕,以及老槐树下堆着的、半腐烂的婚服。那些布料上的花纹,与此刻西厢房里的寿衣一模一样,领口处都绣着细小的“苏”字,像是某种阴婚仪式的固定标签。
黑衣人骨扇顿在半空,嘴角咧开的弧度让她想起老宅里的狐仙像:“咋,你还看见过?”他逼近两步,马褂上的霉斑在月光下泛着荧光,“也是,阴婚的轿子路过阳间,总有些八字轻的能瞅见……”
“上回那丫头啊,”老妇突然凑过来,嘴里喷出的香灰扑在苏瑶脸上,“长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脸,掌纹却断得像烂草绳——”她枯瘦的手指划过苏瑶掌心的纹路,“哪像你,这‘婚姻线’深成这样,天生就是要做鬼新娘的命……”
“她在哪?”苏瑶脱口而出,“上回那个女孩,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黑衣人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骨扇“啪”地展开:“当然是送去阴宅圆房了——不过那丫头不听话,撞坏了阴婚祠的镇邪镜,现在啊……”他故意拖长尾音,“变成了供桌上的烛台,每天都要被香灰灌进七窍。”
“明日亥时,准时发轿。”黑衣人甩袖转身,苏瑶看见他腰间挂着串钥匙,每把都刻着不同的生辰八字,“好好享受阳间的最后一天吧,新娘子——过了今晚,你就再也闻不到活人的烟火气了”
第二天的雾已经消散,却带着刺骨的凉意。赵逸尘盯着苏瑶背包上晃动的登山扣,指腹摩挲着地质锤的防滑纹,掌心的汗渍将金属握柄浸得发潮。
“前面有处垂直洞穴,”他故意将声音放得平稳,指向雾中若隐若现的岩壁裂缝,“按计划该测洞穴沉积层。”
苏瑶抬头望向崖壁,马尾辫甩动的弧度与昨日分毫不差:“小心落石。”她的提醒太过精准,反而像提前录入的语音指令。
张玄蹲在洞口整理安全绳,赵逸尘趁机靠近苏瑶,指尖触到她背包侧袋——那里本该装着她总忘带的晕车药,此刻却硬邦邦的,像是塞了台方正的仪器。
“我先下去。”苏瑶接过安全绳,动作熟练得让人生疑。赵逸尘望着她扣紧安全带的手势,突然想起昨天在她笔记本里看到的机械结构图——每个关节的弯曲角度,都与此刻的动作完美重合。
“等等!”他突然伸手按住她肩膀,触到的质感依然像塞着棉絮的硬壳,“你的鞋带松了。”
苏瑶低头的瞬间,赵逸尘猛地攥住她手腕,将她向洞口拽去。她重心不稳,惊呼着向后仰倒,安全绳在崖壁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赵哥!”张玄的喊声被雾气吞噬。
苏瑶的身影在洞穴中迅速变小。赵逸尘和张玄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下方。就在她即将落地之时,诡异的变化发生了。
苏瑶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手拆解重组,衣物迅速褪去色彩,化作一片片轻薄的布片,在空中飘舞。她的四肢开始扭曲变形,骨骼咔咔作响,逐渐收缩成规整的木块形状。原本灵动的手指,一节节断开,变成了可以活动的木指,每一根都像是精心雕琢的工艺品。
她的头发从发根处脱落,变成了一缕缕丝线,缠绕在逐渐成型的木偶头顶。面部的皮肤也慢慢剥落,露出底下毫无表情的白色木偶脸,五官像是用颜料仓促勾勒上去的,生硬而刻板。身上的衣物重新组合,变成了色彩艳丽却风格怪异的戏服,红的、蓝的、紫的布料相互拼接,上面还绣着繁复却毫无生气的花纹。头上生出一顶巨大的头饰,缀满了各种装饰物,沉甸甸地压在木偶头上。
最终,那个曾经熟悉的苏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戏服、面无表情的木偶,“砰”的一声落在洞穴底部。木偶的关节处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适应新的形态。
赵逸尘和张玄呆立在洞口,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洞穴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息,仿佛是现实与虚幻交织的味道。木偶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睛望向他们,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那模样诡异至极。
“靠!又中他人一计!”赵逸尘咬着牙,眼中满是懊恼与不甘。他猛地转身,对着张玄,牙关紧咬,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赶紧回去,向陈教授报告苏瑶失踪的事。我得去救她,说什么也不能把她扔在这儿不管!”
张玄面露担忧,伸手拉住赵逸尘的胳膊:“赵哥,这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去,万一……”
赵逸尘甩开张玄的手,眼神坚定:“没时间犹豫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苏瑶出事。你别管我,回去报信才是要紧事!”
赵逸尘定了定神,双脚稳稳踏出“禹步”,每一步都踏出独特的节奏,仿若在尘世的混沌中踏出一条通往神秘力量的通道。他的左手迅速掐出“三清诀”,拇指与中指相捻,无名指与小指屈于掌心,食指傲然伸直,仿佛在向三清道祖虔诚祈愿,请求赐予他无上的力量与护佑。右手则化成“雷指”,食指与中指笔直并拢,犹如一把锐利的神剑,无名指与小指屈于掌心,拇指稳稳压在无名指指甲之上,周身似有隐隐雷光流转,彰显着破除一切邪祟的威严。
随后,赵逸尘双手迅速变换,依照《上清灵宝大法》中的精妙法门,掐出“斗姆诀”。只见他十指并拢,双手合十,无名指与小拇指相互交叉,中指与食指笔直伸直,最后双食指稳稳叠在中指第二指关节背面。在结印的过程中,他心中默默念起斗姆心咒:“唵嘛哩唧芒,娑呵能消一切灾难。”他观想着斗姆元君那慈悲而威严的形象,仿若能感受到从斗姆元君处传来的神秘力量,那力量如同浩瀚星辰之光,照亮了他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祈愿斗姆垂慈,以北斗七星之光指引苏瑶所在之处。
随着法术施展,赵逸尘仿若置身于一片混沌却又蕴含秩序之地,冥冥中似有一线灵光牵引,他知晓,那是苏瑶的气息在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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