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前人血,后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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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前天那小叫花子……他分饼给我孙子吃的时候,笑起来跟我弟弟一模一样。”

扶苏下了马车,蹲在老太太面前。

晨风吹起他的黑衣服,露出腰间刻着“忠”字的玉玦——那是去年蒙恬从北方带回来的,说是用燕地的寒玉雕的。

扶苏伸手扶老太太起来,轻声说:

“阿婆,您弟弟要是在天上有灵,愿意看到您孙子也抱着块饼,在咸阳暖和的房子里读书吗?”

他指着远处的土坯房,接着说:

“这些屋子冬天有火墙,夏天有穿堂风;明天起,每个村设一个学堂,孩子们能认‘人’‘口’‘田’;后天开始,会有医生来教妇女熬治风寒的药汤。”

人群里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一个脖子上有道刀疤、穿着褐色衣服的齐地汉子挤到前面,说:

“公子说的这些,能算数吗?

我爹被秦军射死的时候,嘴里还喊着‘田氏代齐’呢——”

他身后的少女拉住他的衣袖,说:

“阿兄!前天我去集市上卖麻鞋,有个老兵教我认秤星。

他说,当年在历下城,他娘也被齐军砍了手。”

她低着头,绞着裙角,又说:

“可他分我半块炊饼,说‘往后别管前朝,只看碗里’。”

这时,场中安静得能听到针掉地上的声音。

忽然,一个左腿空荡荡、裤管扎得整整齐齐的赵地老头拄着拐杖站起来,说:

“我当年在邯郸守城,被秦军的弩箭射断了腿。

可上个月,我小孙子在巷口捡了只受伤的黄狗,抱回家养着。

他说,‘阿公,狗不记仇,人也不该记’。”

他抹了把脸,接着说:

“公子,我信你。”

人群里陆续有人跟着附和。

楚地的织布女人拿出怀里的青铜剑鞘,轻轻放在扶苏脚边;魏地的陶匠摘下祖传的刻花陶埙,递给扶苏;燕地的猎户解下腰间的骨箭头,堆成了一小堆。

项梁从人群后面挤出来,冷笑着说:

“好个‘人不该记’!”

他穿着绣着楚国云纹的黑衣服,腰间的玉钩叮叮当当响。

他身后跟着魏咎和田儋,三个人都穿着镶玉的衣服,在穿粗布衣服的人群里,就像三只开屏的孔雀。

项梁抓起地上的青铜剑鞘,手指都捏白了,说:

“老百姓倒好,吃了几天饱饭,就忘了祖宗的血!

这剑鞘是你爹的,这陶埙是你爷爷的,这骨箭头是你太爷爷的——你们今天扔了这些,明天是不是要给秦人舔靴子?”

织布女人颤抖着伸出手,说:

“项公子,我爹抗秦是为了不让我饿死;可现在……我孙子能吃饱,能读书,能活着。”

她声音突然提高,又说:

“难道他活着,不比我爹的剑重要?”

项梁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他看到人群里有几个年轻人正犹豫着往后退,猛地把剑鞘摔在地上,青铜和冻土撞出一声闷响,说:

“好!

好个‘活着’!

等秦人把你们的血抽干,把你们的儿子送去修长城,把你们的女儿送去当宫女,看你们还能不能‘活着’笑!”

田儋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

“项兄,别把老百姓惹急了……”

项梁甩开他的手,像刀子一样盯着扶苏,说:

“激恼?我倒要看看,这大秦的大公子,能护着这些软骨头多久!”

他转身一脚踢飞一块土坷垃,正砸在“大秦永固”的木碑上,说:

“走!

去章台宫找淳于博士,我倒要问问,这算哪门子的‘书同文’!”

人群在他们身后散开,留下几滩被踩乱的泥印。

扶苏弯腰捡起那把青铜剑鞘,手指碰到剑鞘上模糊的“蕲”字,忽然想起昨天宣室殿里楚地老太太的叹气声。

他把剑鞘轻轻放进旁边的陶瓮里,瓮里已经堆了半满的旧东西——这是他昨天晚上想出来的,设个“故物冢”,让老百姓把祖辈的遗物埋在一起,再立块碑,刻上“前人血,后人路”。

嬴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说:

“好手段。”

晨光照在他帽子上的白玉珠子上,影子投在扶苏脸上,像一道半明半暗的帘子。

嬴政用手指敲了敲“故物冢”的陶瓮,说:

“收服老百姓的心,不是发几石米,盖几间房就行的。

你让他们把仇恨埋进土里,再在上面种上希望。”

他转身朝观礼台走去,黑色的龙袍在风里像波浪一样翻腾,又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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