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是今天在市曹听到的事儿。有人说您私通项梁,拿三郡粮饷换楚地的兵马。更过分的是,说您在宣室殿劝陛下减租,是为了收买人心,等陛下……等陛下去世以后自己当皇帝。”
烛火重新点亮,扶苏看到帛书上歪歪扭扭的字:“长公子欲效重耳,借外兵夺位。”这字的墨迹还没干,有股生桐油的腥味,一看就是用刷城墙的涂料写的,故意让人看不出是谁写的。
扶苏突然问:
“李斯?”
萧何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说:
“廷尉府的书吏昨天去了市曹茶肆,末将的线人看见他给说书的塞钱了。李斯的儿子李由娶了胡亥乳母的侄女,上个月还往胡亥府里送了十车蜀锦呢。”
更漏在墙角“滴答滴答”地响着。
扶苏看着桌子上蒙恬画的防卫图,上面红笔圈着的“西墙”“水井”“马厩”都有点看不清楚了。
他想起昨天嬴政接过减租策的时候,冕旒上的玉珠碰撞的声音,那是父王很少有的温和样子。
可要是这些谣言传到父王耳朵里……
扶苏抓起桌子上的狼毫笔,在帛书“重耳”两个字上狠狠地画了个叉。
他说:
“一夜没睡,我想好了。明天我去廷尉府。李斯不是爱查案吗?我让他查个明白。”
第二天早上,扶苏到了廷尉府。
李斯坐在案子后面翻竹简,听到有人通报,手指停了一下,抬头笑着说:
“公子怎么来了?快请坐,茶刚煮好。”
扶苏没坐,直接把帛书拍到桌子上说:
“廷尉大人管着天下的刑狱,知不知道咸阳城里在传啥?”
他盯着李斯的眼睛,看到对方瞳孔稍微收缩了一下,那就是被说中了心事的样子。
李斯捡起帛书,手指在“重耳”两个字上划了一下,脸上一下子闪过一丝慌乱,但马上又镇定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种胡话也值得公子生气?不过就是些市井谣言罢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帛书扔进火盆里,火星“噼啪”地炸开,眼睛还偷偷看了扶苏一眼,接着说:
“末将这就派三百吏卒,把市曹茶肆翻个底朝天,一定把造谣的人揪出来。”
扶苏看着火盆里卷起来的帛书,想起昨天萧何说李斯给胡亥府送蜀锦的事儿。
他还注意到李斯桌子角压着一张没写完的奏疏,最上面几个字是“立储事急”,这字写得刚劲有力,一看就是李斯的笔迹。
扶苏说:
“有劳廷尉了。”
他转身的时候,看到廊下站着个穿玄衣的人,帽檐压得低低的,很像胡亥的中车府令赵高。
扶苏回到府邸的时候,蒙恬在演武场等着他,手里拿着一把新铸的剑,说:
“末将让人在府外一里的地方设了暗桩,又从北军调了五十个老兵扮成杂役。这把剑是用燕地精铁打的,比您那把轻三钱。”
扶苏接过剑,说:
“先别轻举妄动,但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扶苏的府,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过了一会儿,门房的老周撞开正厅的门,脸上沾着草屑,着急地说:
“公子!西墙外面发现二十个带刀的人,穿着粗布短打,可鞋上沾着骊山的红土,那是修陵人常走的路!”
蒙恬一下子把剑拔了出来,甲叶碰撞的声音把屋檐下的鸟都惊飞了。
扶苏把剑挂在腰上,看到桌子上没收起来的减租策,竹简上“三郡粮官”四个字被月光照得发亮。
他拍了拍老周的肩膀说:
“走,带我们去西墙。”
.
老周喘着粗气,扶苏手指在剑柄上捏紧。西墙那边动静比他想的还急,
老周说那二十个带刀的,鞋上沾着骊山红土。
可骊山修陵人向来归少府管,咋突然跑到太子府外了?
蒙恬压低声音:
“公子,墙根有动静!”
扶苏跟着他猫着腰钻进槐树影里,瞅着两米高的夯土院墙,
墙顶瓦片直往下掉,三五个黑影倒悬着往下滑,腰间短刀闪着光。
蒙恬一边抽出佩剑,一边吹了下袖里的短哨,喊着:
“护院队从左边包抄,弓弩手守住角楼!”
早埋伏在院里的三十个护院像夜豹一样冲了出去。
扶苏退到廊下阴影里,看着带头的黑衣人落地时打了个趔趄,这人裤脚都是泥,膝盖上还粘着半块碎陶,像是刚从土坑爬出来的。
扶苏提高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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