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劝陛下用犯人去修直道,用连坐的办法管楚地——这是要把六国剩下的老百姓都逼成反贼啊!”
扶苏倒了一杯茶,推到淳于越面前,茶水在杯子里晃了晃。
“先生,您为啥大半夜跑来告诉我这个?”
“因为我不忍心看着大秦走周朝的老路啊!”
淳于越突然跪下磕头,额头撞到青砖上,“咚”的一声。
“当年周王实行仁政,诸侯都尊敬他;后来厉王实行苛刻的法律,老百姓就把他赶走了。公子要是能劝陛下实行宽松的政策,我就算被车裂了,也心甘情愿!”
扶苏弯腰把他扶起来,手碰到老人后背,感觉他在发抖。扶苏想起在棘原营看到的,那个抱着孩子哭的流民,又想起爹桌子上的《严法策》,一下子明白了——有些事儿,必须趁着刚有点问题的时候就去解决。
第二天早上,扶苏拿着新写的《宽政十策》,又走进了宣室殿。这一次,他在策的最后加了项梁派来的密使说的话:“楚地愿意停战,换三年免税。”
嬴政接过竹简,手指在“停战”两个字上停了一会儿。殿外面的阳光透过纱帘,照在他脸上,有点暖暖的金色。
“项梁那个老家伙,也知道用老百姓的怨气当刀使了。”
嬴政突然笑了一下,可这笑没到眼睛里。
“你说免赋税,他说停战——倒像是唱双簧呢。”
扶苏心里一紧,刚想解释,就看见嬴政翻开了下一卷竹简。那是他连夜整理出来的楚地受灾的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二十七个发过大水的县,三十八个闹过蝗虫的村子。
“这些数据……”
嬴政的声音轻了一些。
“爹,我让蒙恬的亲卫扮成商队,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量了田,数了人。”
扶苏往前走了一步。
“发大水的县,十亩地有七亩都是泥滩;闹蝗虫的村子,每家就剩下半袋子旧粮食。要是再加重老百姓的劳役……”
扶苏顿了一下。
“我怕会再出一个大泽乡。”
嬴政的手指在灾情图上慢慢划过,就像在摸一道看不见的伤口。他又开始想,扶苏的《宽政十策》和李斯的《严法策》哪个对大秦更有好处。
“你要是真能把这场麻烦解决了,”
嬴政小声地说,就像在叹气。
“也许我会再考虑考虑。”
嬴政这话就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扶苏眼睛都热了。扶苏退到殿门口的时候,听见嬴政对着空地方说:“去把李斯的《严法策》拿来。”扶苏心里一紧,他知道后面的路更难走了,想着可能会碰到啥麻烦。
扶苏转过游廊,早上的风吹得房檐角上的铜铃铛叮当响。他正想走快点,突然看见游廊尽头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系着宽腰带,腰间的玉玦在风里晃,正是胡亥。
“大哥,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爹的认可了?”
胡亥靠着廊柱,嘴角带着冷笑。
“你说楚地老百姓有怨气,我就说楚地老百姓难管;你要实行宽松的政策,我就请爹派三十万犯人去修阿房宫。”
胡亥一步一步地走过来,靴子上的玉珠子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音。
“你护着那些穷老百姓,可爹要的是能镇住江山的王!”
扶苏看着胡亥眼睛里阴沉沉的坏心思,突然想起在棘原营那天晚上看到的黑影——原来比刀和剑还厉害的,是人心的坏。扶苏紧紧地攥着袖子里的《宽政十策》,手指关节都变白了。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胡亥在扶苏面前站住了,嘴里呼出的气带着酒味儿。
“等着瞧吧,大哥。”
胡亥说完,一甩袖子就转身走了,黑色的衣服扫过扶苏的手背,就像一条冰凉的蛇。扶苏看着胡亥走远的背影,听着他的脚步声在拐角处消失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节——
那是爹亲自给他的太子的信物,可现在却凉得刺骨。
......
胡亥脚步声没了,扶苏后脖颈全是冷汗。
他想起昨天在宣室殿外,有个穿破麻衣服的老太太跪在台阶下,怀里抱着瘦得只剩骨头的孙子,举着块写满血字的布。
“求太子救命。”
他紧紧攥着袖子里的《宽政十策》,竹片边硌得手心生疼。
胡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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