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窖深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
令人窒息的霉味混杂着铁锈般的血腥气,顽固地钻入鼻腔。
每一缕气息,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罪恶。
地窖的石壁上渗着水珠,冰冷刺骨。
范若若娇小的身躯,凭借一股近乎本能的勇气,倔强地挡在范安身前。
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却努力挺直,像要用尽全身力气去遮蔽身后的弟弟。
然而,此刻,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一种源自身后,却又弥漫开来的,令人心悸的沉寂。
这沉寂,不同于地窖本身的死寂。
它带着一种不寻常的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
依照往昔的记忆,范安只要遭遇丝毫惊吓,那双清澈的眸子便会迅速盈满泪水。
他小小的身躯也会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像风中的落叶。
但此时此刻,地窖入口处勉强洒落的几缕惨淡月光,模糊勾勒出范安稚嫩的脸庞。
那张脸,出奇的平静。
平静得让范若若的心脏骤然抽紧。
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丝木讷,一丝怯懦的明亮眸子,此刻变了。
它们像是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幽深,冰冷。
潭底深处,竟蕴藏着一种令她感到陌生,甚至隐隐不安的锐利光芒。
那光芒穿透黑暗,让她心神不宁。
“安安你……”
范若若喉咙干涩,忍不住轻声唤道。
她的声音微弱,带着难以置信的疑惑,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这,真的是那个平日里处处需要她护着,胆小又爱哭的范安吗?
那个印象中只会躲在她身后的范安,似乎在某个瞬间,消失了。
就在她心神恍惚的刹那。
地窖外,响起一阵凌乱不堪的脚步声。
沉重,且毫不掩饰。
紧接着,一道高瘦的黑影,偕同一道肥硕的身影,一前一后,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两人身上同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汗臭与劣酒混合的粗俗气息。
凶狠,在他们脸上凝固。
眼神中,是对弱者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屑。
他们不过是不入流的地痞恶棍,连最低级的武者都算不上。
但在两个年幼的孩子面前,他们那身蛮力,便足以构成绝对的,碾压式的威胁。
因此,他们显得格外放松。
仿佛已经牢牢掌控了这两个孩子的命运,胜券在握。
那个身材痴肥的汉子咧开嘴角,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在昏暗中格外显眼。
他脸上堆满了猥琐不堪的笑容,油腻得几乎要滴下来。
“嘿嘿,哥,你看这小女娃吓得。”
他的声音粗嘎,带着令人作呕的腔调。
“小脸都白成一张纸了!还以为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崽子有多金贵呢,不也就那样?没多长两条胳膊,也没多长两条腿嘛!”
旁边的瘦高个闻言,喉咙里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
那笑声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他眼神如毒蛇吐信,黏腻地刮过范若若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身体。
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的残忍,还有毫不掩饰的贪婪。
“小姑娘,老老实实地把你们家是做什么的,府邸在何处,都给爷说清楚!”
“爷我今天心情好,说不定还能从你们家敲一大笔银子出来。”
“然后,就大发慈悲地放了你们这两个小东西。”
肥胖的汉子在一旁立刻帮腔,语气比瘦高个更加恶毒,更加露骨。
“要是你们家里人不识相,磨磨蹭蹭,不肯乖乖拿出足够的银子来赎人嘛……”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范若若那双因紧张而绞在一起的白皙小手。
眼中闪过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邪光。
“那你们两个小东西的下场,可就惨咯!”
“到时候,爷我心情要是不爽利,就一个时辰,剁下你一根水葱似的手指头。”
他伸出自己粗壮油腻的手指,比划了一下。
“让你好好尝尝那断指的滋味!”
威胁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范若若的心脏。
绝望,开始一点点侵蚀她的神智。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
一直被范若若如同雏鸟般,小心翼翼护在身后的范安。
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
他那瘦小的手臂,如同蛰伏已久的幼龙,猛然苏醒。
手臂迅疾探出,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把将范若若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瘦弱的身躯,在这一刻,如同积蓄了无穷力量的小树。
骤然挺拔,笔直如枪。
那双曾经清澈,此刻却冰冷幽深的眸子,不带一丝一毫的畏惧。
他毫无退缩地直视着眼前这两个面目狰狞,散发着恶臭的歹人。
一股与他瘦小年龄,与他稚嫩外表,极不相符的冰冷气息,从他身体里缓缓弥散开来。
那气息,仿佛一头沉睡已久的洪荒幼兽,终于在此刻,不情不愿地睁开了双眼。
露出了它那初生却已然锋利无比的爪牙。
地窖内的空气,似乎都因这股气息而凝滞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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