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第二天,杨太保用船把六郎和焦赞送过了河,之后杨太保便告辞离去。六郎和焦赞继续朝着三关的方向赶路。此时正值四月,一路上阳光温暖,微风和煦,景色宜人,用一首词来形容便是:
翠葆参差竹径新,绿荷跳雨溅珠倾,湾曲小荷亭。
风约帝衣归燕急,水摇蒲影戏鱼惊,柳梢残日弄微晴。
两人走了没几天,眼看就要接近三关地界。焦赞嚷嚷道:“走得我好累啊,将军,咱们先在这儿歇会儿吧,我去前面看看能不能买点酒来解解渴。”六郎同意了。焦赞便径直往前走去,可找了半天,连个酒店的影子都没有。他暗自嘀咕:“我焦赞的命咋这么苦,想喝点酒都找不着地儿。”
正走着,只见一群人挑着几担东西迎面走来。焦赞凑近一看,原来是酒肉,便问道:“你们这酒肉卖不卖啊?”那人没好气地说:“你这人咋这么不懂事,这是祭神用的酒肉,怎么能卖给别人吃呢?”焦赞好奇地问:“祭什么神呀?我是从远方来赶路的,实在不了解,麻烦你给我讲讲呗。”众人回答道:“前面立着一座杨六郎将军的神庙,那神可灵验了,特别显圣。我们这村子全靠将军保佑,一年四季,风调雨顺,没什么灾难。而且只要有人去庙里祈祷,就没有不如意的。今天是赛会的日子,我们特意去还愿呢。”
焦赞听完,回去把这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六郎。六郎笑着说:“哪有这种事。”焦赞赶忙说:“我可没骗您,那些人就是这么讲的,将军要不信,跟我过去看看就知道真假了。”六郎听他这么说,便跟着焦赞一同前去查看。
没走几里路,果然看到一座气派的庙宇,高大威严。六郎慢慢走进庙里,只见正中间塑着一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像,两旁还塑着十八员指挥使的像。庙里灯火通明,台阶前焚烧的纸灰堆积如山。六郎指着焦赞的塑像对焦赞说:“你这塑像可真像啊。”焦赞笑着说:“将军您的塑像才更像呢。我在郑州那会儿,天天想着杀人吃肉,没想到这儿把我供得这么好,难怪我都快发疯了。”说完,他伸手一下子推倒了自己的塑像,又跳到中间的神座上,使劲推六郎的塑像,推了几下没推倒,最后一用力,只听“崩”的一声,动静还挺大。那些来赛会还愿的人见状,吓得纷纷四处逃窜。庙里负责香火的人赶忙敲响铜锣。
不一会儿,刘超、张盖带着一百多人赶到庙前。六郎一看,大声喝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刘超和张盖吓了一跳,赶忙磕头下拜,说道:“大伙都以为将军您遇害了,今天怎么又出现在这儿啊?”六郎便把之前诈死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又说:“现在朝廷发了赦书,让我们去救驾,我这是来召集你们一起。”刘超和张盖听了,高兴地说:“既然朝廷重新启用将军,那就请将军先到寨中,咱们好好商议一下。”六郎于是让人拆毁庙宇,推倒神像,然后和众人一起前往虎山寨。
到了虎山寨,六郎坐下,刘超和张盖参拜完毕,便摆上酒席款待六郎。六郎问道:“岳胜和孟良现在在哪儿呢?”刘超和张盖回答说:“岳胜和孟良带着部众反上了太行山,还在那儿称王称帝,可把老百姓害苦了。”六郎听了,不禁叹息道:“天上不能有两个太阳,百姓不能有两个君主。现在就因为没了我,你们都乱了套。”说完,他吩咐刘超和张盖准备好枪刀盔甲,等他亲自去太行山,把岳胜他们招来,一起出发救驾。刘超和张盖领命照办。
六郎仍旧和焦赞朝着太行山进发。走了一天,眼看着红日西沉,天色渐渐暗下来。六郎说:“这附近都是深山峡谷,人烟稀少,你去前面村子问问,找户人家借住一晚,明天早上再上山。”焦赞答应一声,就往前走去。可找了半天,一户人家都没有。等他转过山后,终于看到一个村子。焦赞走进村子,只见一户人家的堂屋里灯火闪烁,有个老人正独自坐在那儿唉声叹气。
焦赞径直走进堂屋,作了个揖说道:“老人家,我是从外地来的,走到这儿天晚了,能不能在您家借住一宿,我一定重重感谢您。”老人回答说:“我家平日里倒是随便客人借宿,可今天有点特殊情况,实在不方便答应你。你还是去别家问问吧。”焦赞着急地说:“这天色都这么黑了,实在没办法,还望老人家行个方便。”老人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焦赞回答:“就一位大人和我,就我俩。”老人说:“既然就两个人,那进来歇着吧。”
焦赞赶忙出去,把六郎请进来拜见老人。老人见六郎相貌堂堂,便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六郎回答:“小生有点公事,要去太行山。”老人一听“太行山”三个字,眉头紧皱,长叹一口气。六郎好奇地问:“老人家,您一听到我要去太行山,脸色就不太好,这是为啥呀?”老人气愤地说:“说起这太行山,我和山上的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六郎赶忙问:“您有什么冤枉事,尽管跟小生说,我来给您评评理。”
老人无奈地说:“我们这个村子的人都姓陈,都是一家人。这儿离太行山也就几里地远。现在山上有两个草寇,一个叫岳胜,一个叫孟良,他们自称天子,手下聚集了五六万人,到处抢夺老百姓的财物,为害一方。我没儿子,就生了一个女儿。孟良知道后,派人来说要强娶我女儿。我一辈子行善重义,为了让乡亲们少受点苦,只能答应他,不然他们就要放火杀人,没完没了。您说我这冤屈,上哪儿去申啊?”
六郎听了,笑着说:“老人家,就这点事儿,您别担心。孟良和我是老相识了,等他今晚来了,我自有办法让他打消这个念头。”老人感激地说:“要是能不让小女受辱,我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会对您感恩不忘。”
六郎和焦赞吃完饭后,到外面的房间等着。老人吩咐小厮准备酒席,迎接孟良。快到二更天的时候,只听见金鼓齐鸣,一路灯火通明,有人来报孟大王到了。陈老者赶忙出庄迎接,孟良大摇大摆地走进厅里坐下,随从们在两旁站着。老人赶忙下拜说:“大王光临,小老儿没来得及远迎,还请您饶恕我的罪过。”孟良得意地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老丈人了,不用这么客气。”老人连声道谢,然后让小厮把酒席抬上来,假意叫百花娘子出来给孟良敬酒。使女回来禀报说娘子害羞,不肯出来。老人说:“现在你已经是大王的夫人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依旧让人去催。孟良见老人这么奉承自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六郎和焦赞在窗户外面偷偷看着,小声嘀咕:“这家伙目无法纪,竟敢如此欺负百姓。要不是咱俩今晚来了,这老人家的女儿可就真被他骗走了。”焦赞气得握紧拳头,说:“我出去打断他一条腿,看他还能不能当新郎!”六郎赶忙说:“你先出去抱住他,我随后就到,好好羞辱羞辱他。”
焦赞这会儿气得不行,几步就跳到厅里,一脚踢翻了筵席,双手紧紧抱住孟良。孟良毫无防备,身子动弹不得,大声喊道:“手下人呢?快来帮忙!”喽罗们正准备上前打焦赞,六郎大声骂道:“你这个不顾礼义的家伙,怎么如此无耻,竟敢强占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焦赞一边拖着孟良离开座位,一边指着他说:“你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谁来了!”孟良在灯下一看,竟然是六郎,吓得赶忙拜倒在地,说道:“之前听说将军遇害了,今天怎么会在这儿啊?”六郎说:“你先起来,赶紧回太行山,咱们一起商量整顿军马,去救驾。”
陈老者赶忙上前问道:“先生您大名是?小老儿想知道。”焦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一遍。老人听了,赶忙磕头下拜,说道:“将军的威名,小老儿早就听说了,如雷贯耳啊。今天也不知道什么缘分,能见到您。”说完,他把女儿叫出来拜见六郎。六郎等人一看,这女子果然长得漂亮,体态端庄,身姿窈窕,堪比王昭君。焦赞忍不住笑着说:“这么一看,孟哥哥可没这福气。要是我们晚来一天,他今晚就能享受一番了。”孟良赶忙喝道:“本官在这儿,你还敢胡言乱语,一点都不知道忌讳。”众人听了,都忍不住掩嘴偷笑。百花娘子拜完后,便退回到屋里。
老人亲自端起酒杯,热情地给六郎等人敬酒。当晚,众人依次坐下,开怀畅饮,一直到天亮。六郎起身告辞,老人拿出金银绸缎要感谢六郎,六郎坚决不收,然后和众人离开了这里,朝着太行山继续前进。有诗感叹孟良没能成婚这件事:
孟良强欲效鸾凤,讵意良宵遇六郎。
婚牍芳名原未注,致令红粉两分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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