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的风如一只无形的手,卷着残花狠狠扑在祁瑶脸上,那残花带着尖锐的刺痛感,她却顾不得拂开,只死死盯着萧逸泛白的指尖——那团白光正顺着他的血脉往上窜,在腕骨处凝成细链,如一条银色的小蛇,又沿着两人交握的手,往她手背爬了条淡金的痕迹。
她能感觉到那痕迹处传来丝丝温热,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萧郎!她另一只手按上他额角,冷汗浸得她掌心发凉,那凉意顺着手臂直透心底,先歇着,这力量...
不。萧逸喉间溢出半声闷哼,睫毛剧烈颤动,像受惊的蝴蝶,它在烧。他盯着自己发烫的胸口,那里的淡金印记正随着心跳明灭,像团被风吹的烛火,刚才那些黑藤......它们怕这个光。
祁瑶顺着他目光望去,突然发现他眼底的血丝里泛着极淡的金芒,像碎了星子进去,那金芒刺痛了她的眼。
她想起叶老临终前,佛珠炸开时那道金光——那时她躲在药柜后,只看见老御医的背影被金光托着浮起三寸,此刻再看萧逸,竟有几分相似的清冽。
试着引导它。她咬了咬唇,从药囊里摸出片薄荷叶按在他后颈,那清凉的触感让萧逸微微一颤,像引针入穴那样。
我数到三,你把注意力往丹田收。
萧逸的指尖在她手心里微微发颤,那颤动带着一丝慌乱。
他能听见那团火在血管里噼啪作响,像在烧干柴,那声音在他耳边炸响,震得他心烦意乱。
方才黑藤退去时,他分明听见地底下有东西在呜咽,像是被抢走了什么宝贝的孩童,那呜咽声带着无尽的哀怨,在山谷中回荡。
此刻那呜咽声又近了些,震得他耳鼓发麻,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被那声音震裂了。
一。祁瑶的声音像根银针,精准扎进他混沌的意识里,他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试着把意识往下压,却被那团火顶了回来,烫得他倒抽冷气,那股热气在他喉咙里翻滚,让他难受至极。
二。祁瑶的拇指轻轻碾着他腕间的太渊穴,这是她平日替他把脉时最熟的位置,那熟悉的触感让他心中一暖,你不是总说我扎针时手稳?
现在你的气海就是针,这团火......是要被你穿起来的线。
萧逸突然笑了,冷汗顺着下巴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瑶瑶,你这是把我当药人练手呢?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那声音如晴天霹雳,吓得祁瑶身子一颤。
祁瑶瞳孔骤缩——方才塌陷的地坑边缘,又有黑藤破泥而出!
这次不是三根,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像群被捅了窝的黑蛇,嘶嘶吐着腥气往两人脚边缠,那腥气刺鼻难闻,熏得她几乎窒息。
抱我!萧逸突然低喝,白光轰地从掌心炸开,照亮了整片山谷,那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祁瑶被他拽得踉跄,却见那些黑藤触到白光的瞬间,像被泼了滚油的毛虫,蜷成黑球簌簌掉落,那掉落的声音如雨点般密集。
有根藤条擦过她裙角,她立刻闻到焦糊味,那味道刺鼻又恶心,低头一看,靛青裙摆上多了道黑疤。
有效!萧逸眼睛亮起来,可额角的汗却更密了,但它不受控......
话没说完,那些掉落的黑藤突然开始蠕动。
祁瑶眼睁睁看着它们互相缠绕,黑液黏成漆黑的巨茧,茧上还沾着没烧尽的碎藤,像团会动的烂泥,那股腐臭味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下一刻,茧砰地裂开,露出里面的怪物——足有两人高,浑身漆黑如墨,八根触手顶端长着刀刃般的倒刺,最上面两只眼泛着猩红,正缓缓转向他们,那猩红的眼睛透着无尽的邪恶。
这是......祁瑶攥紧腰间的银针囊,指尖掐得生疼,融合了?
萧逸感觉喉咙发甜,那团火已经烧到了胸口,他能清晰听见怪物的心跳,和他体内那团火的跳动频率一模一样,咚——咚——,震得他耳膜生疼,那心跳声仿佛敲在他的心上。
他心中一阵慌乱,担忧自己无法控制这股力量保护祁瑶,但又强忍着恐惧,坚定地对祁瑶说:往后退。他把祁瑶往身后推了半步,白光在掌心凝成个小太阳,它冲我来的。
怪物果然嘶吼着扑来,最粗的触手带着风声扫向萧逸面门,那风声如鬼哭狼嚎,吓得他头皮发麻。
他侧身翻滚,白光擦着触手划过,在怪物身上留下道焦痕——可那焦痕只存在了两秒,就被黑液覆盖,愈合了。
它在吸收之前的力量!祁瑶喊,银针唰地射向怪物左眼。
银针扎进去的瞬间,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啸,那声音如利刃般割着他们的耳朵,可下一秒,那只眼睛就鼓成血泡,砰地爆开,又长出新的。
萧逸的后背抵上谷口的青石板,能感觉到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那凉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盯着怪物每次攻击后的动作——触手收回时,关节处会有半息的卡顿,像老木匠的榫头没安好。
瑶瑶!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它每次出触手,收回去要数三个心跳!
祁瑶立刻屏息。
怪物再次挥出触手时,她盯着萧逸的喉结——他的心跳声她熟得很,一、二、三,触手刚缩到半空,她就喊:现在!
萧逸咬着牙冲出去,白光在指尖凝成利剑。
他能看见怪物体内翻涌的黑液,在心脏位置有团更浓的黑雾——那是核心!
啊——!他吼出声,白光剑精准刺进黑雾。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八根触手疯狂拍打地面,青石板碎成齑粉,那轰鸣声震得他头晕目眩。
祁瑶被气浪掀得撞在桃树上,却顾不上疼,只盯着萧逸——他的白衣被黑液溅得斑斑点点,胸口的金印亮得刺眼,像要烧穿皮肉。
黑雾轰地炸开,怪物踉跄着后退三步,身上的黑液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嶙峋的骨茬。
它猩红的眼睛暗了一瞬,又突然变得更亮,伤口处渗出的黑液里,竟浮起几片和之前地坑中相似的青铜碎片。
萧逸单膝跪地,白光啪地熄灭。
他感觉体内的火被抽干了大半,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怪物缓缓抬起最粗的触手,对准了祁瑶的方向。
他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害怕自己无法保护祁瑶,瑶瑶......他哑着嗓子唤她,声音轻得像片桃花瓣。
祁瑶捡起地上的断针,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望着萧逸发颤的后背,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跟她学扎针时,也是这样抖着手指说我不怕疼。
那时她笑他嘴硬,现在却觉得,这股子硬气,大概就是他体内那团火的根。
怪物的触手带着破空声砸下来。
萧逸眼前一黑,却在最后关头听见祁瑶的尖叫。
他本能地抬起手,掌心竟又冒出微弱的白光——这次不是刺眼的亮,而是暖融融的,像晒了一天的被子。
白光裹住两人的瞬间,怪物的触手停在半空中,像被施了定身咒。
萧逸看见那些青铜碎片在黑液里闪得更亮,其中一片突然咻地钻进他心口的金印,烫得他闷哼出声。
怪物发出最后一声嘶吼,轰然倒地。
地底下的震动却更剧烈了,谷口的风也变得更加猛烈,吹得残花四处飞舞,谷口的银线光痕突然暴涨,像条发光的河,顺着他们的方向往长安流去。
祁瑶扑过来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心口时猛地缩回——那里的金印烫得惊人,还多了道细如发丝的纹路,像片青铜的碎片。
萧郎?她声音发颤,你......
萧逸抬头看向长安的方向。
夜色里,银线光痕正没入城墙,而他能清晰听见,那团火在他体内轻声说:该回家了。
怪物的尸体开始融化,黑液里浮起更多青铜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萧逸盯着其中一片,突然想起叶老临终前说的话:有些东西,该醒了。
夜风卷着桃花掠过他们脚边,祁瑶的药囊掉在地上,里面的薄荷叶散了一地,那薄荷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
萧逸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笑了:刚才那下......我好像摸到门道了。
摸门道?祁瑶抹了把他脸上的黑灰,你再敢这么拼命,我就把你绑在药柜上扎三天针。
话虽凶,指尖却轻轻碰了碰他心口的金印。
那里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像团不会熄灭的暖炉。
地底下的震动还在继续,隐约能听见类似铁链拖动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种神秘的召唤。
萧逸扶着祁瑶站起身,望着逐渐消散的怪物残骸,心口的金印突然发烫——这次不是灼烧,而是某种期待,像久别重逢的人,终于要见着面了。
我们得回长安。他说,那些青铜碎片......还有叶老的佛珠,它们在等我。
祁瑶握紧他的手。
谷口的银线光痕仍在流动,像条通往未知的路。
她望着萧逸眼底重新亮起的金芒,突然觉得,或许从叶老把佛珠交给她的那天起,一切就已经注定——有些缘分,早在他们相遇前,就被刻进了骨血里。
怪物融化的黑液中,最后一片青铜碎片闪了闪,没入地下。
远处传来夜禁的更鼓声,长安的灯火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像双等待的眼。
萧逸望着那片灯火,又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火还在轻轻跳动,这次不是灼烧,而是温暖,像在说:
别怕,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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