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下的震动如擂鼓般雄浑,每一下都重重地撞击着萧逸的耳膜,疼意如针般刺来。
他单膝跪在粗糙的碎石上,那碎石硌得膝盖生疼,望着逐渐融化的怪物尸体,浓稠的黑液里翻涌的青铜碎片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那声音钻进耳朵,像极了叶老临终前佛珠震颤时的轻响,带着一丝诡异与神秘。
不对劲。祁瑶的指尖还停在他心口,金印散发着炽热的温度,透过两层单衣,如同一团火灼着她的掌心,烫意让她的手指微微蜷缩。它没彻底死。
萧逸瞳孔微缩,
方才那击虽贯穿怪物心脏,可黑液里翻涌的能量非但没散,反而顺着地缝往四周渗透。
他仿佛能感觉到那股能量如同无数条冰冷、黏腻的触手,像看不见的根须在啃噬大地,大地似乎也在微微颤抖。
他想起三天前在破庙,叶老咳着血把佛珠塞进祁瑶手里时说的话:青铜印与佛珠同宗,若见黑液里浮起碎片...
得连本源一起灭。祁瑶突然攥紧他手腕,那力度带着一股决然。
她的药囊早散在地上,薄荷叶混着血渍黏在她鞋边,刺鼻的血腥味和清新的薄荷味混杂在一起。
可她像没察觉似的,另一只手按上他后心,我传你气。
瑶瑶!萧逸惊得要躲,却被她用银针抵住肩井穴。
那是她特制的温针,带着艾草香的暖意顺着穴位钻进来,那暖意轻柔地包裹着穴位,仿佛有一双温暖的手在轻轻抚摸。别乱动。
我是御医,知道怎么护着自己。
她的呼吸扫过他后颈,带着点药香混着汗湿的甜,那气息痒痒的,撩拨着他的神经。
萧逸能清晰感觉到,有股暖流从她掌心涌进他经脉,沿着金印纹路游走——那道细如发丝的青铜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春藤爬满他心口,那蔓延的纹路带着一丝温热,如同有生命一般。
叶老说过,青铜印是上古镇邪之物。祁瑶的声音发颤,可指尖稳得像钉进墙里的楔子,它在等认主。
而你......她顿了顿,温针突然刺得深了些,那轻微的刺痛让他身体一紧,是我选的人。
萧逸喉结动了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月光下祁瑶的脸白得像纸,鬓角的碎发全被汗浸透,贴在脸颊上。
可她眼底亮得惊人,像淬了星火的琉璃,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太医院,她举着药杵砸向企图行刺的杀手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冷静,狠戾,却藏着团烧得最旺的火。
抓紧我。他反手扣住她按在自己后心的手,金印突然发出灼烫的光,那光刺得他眼睛微微眯起。这次换我带节奏。
黑液里的青铜碎片突然全部竖了起来,在半空排成漩涡,那漩涡飞速旋转,发出呼呼的风声。
怪物的残骸发出刺耳的尖啸,那声音如同利刃划过玻璃,让人头皮发麻。
原本融化的躯体竟开始重组,黑鳞从腐肉里钻出来,比之前更锋利三倍的爪尖擦着萧逸耳侧划过,带起的风如同一把把小刀割着他的脸颊,在山壁上留下半尺深的痕迹。
小心!祁瑶猛地拽他往旁一扑。
两人滚进碎石堆里,萧逸护着她后颈,耳尖被碎石擦破了皮,血珠滴在她衣领上,像朵开得急的红梅,那血珠带着一丝温热,滴在衣领上还能感觉到一丝湿润。
它在吸收青铜碎片的力量。萧逸抹了把脸上的血,金印的热度顺着血管往四肢窜,如同一条条火蛇在身体里游走。得在它重组完成前......
去!祁瑶突然咬破指尖,在他掌心画了道血符。
那是她偷师太医院那位老院士的秘术,我用气血镇着它的核心,你找机会直捣黄龙。
萧逸只觉掌心一烫,血符化作红光窜进他经脉,那红光带着一股炽热的能量,在经脉中奔腾。
他站起身时,眼前的怪物突然慢了半拍——祁瑶的血术正扯着它的能量线。
他盯着怪物心口那团翻涌的黑雾,那是核心,叶老的佛珠在他怀里发烫,和金印共鸣着发出嗡鸣,那嗡鸣声在他耳边回荡,如同战鼓在催促他前进。
来了!他低喝一声,脚尖点地跃起。
怪物似乎察觉危险,黑爪横扫而来,带起的风割得他脸颊生疼,那风如同砂纸在脸上摩擦。
萧逸咬着牙侧身,金印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那金光如同太阳般耀眼,竟将那爪风撞散了三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驱使金印的力量。
就是现在!祁瑶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萧逸看见她跪在地上,指尖掐着子午诀,额角的汗滴成串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可她的目光像钉子似的钉在怪物心口,往右偏三寸!
他跟着直觉调整角度,掌心里的金芒凝聚成剑,那金芒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一切黑暗。
怪物发出濒死的嘶吼,黑爪再次袭来,这次却慢得像在水里——原来是祁瑶用银针钉住了它脚边的地脉。
萧逸趁机突进,金芒剑穿透黑雾核心的瞬间,他听见一声清越的钟响,那钟声悠扬地回荡在山谷中。
怪物的躯体开始崩解。
黑鳞化作飞灰,在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同黑色的雪花;腐肉融成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最后连那团黑雾都散作星芒,那星芒闪烁着五彩的光芒,美丽而神秘。
月光重新洒在山谷里,照得满地碎叶泛着银边,那银边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萧逸踉跄着栽进祁瑶怀里,她身上的药香混着血味,却比任何灵丹都让人安心,那气息如同温暖的怀抱将他包围。
成了?他哑着嗓子问。
祁瑶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他颈窝。
她的眼泪烫得惊人,滴在他锁骨上,像在烙下印记,那滚烫的泪水带着她的担忧与欣慰。
萧逸这才发现她的手在抖,抖得连给他擦脸的动作都不稳当,刚才......你差点被那爪风撕成两半。
那不是没事么?他笑着去握她的手,却触到一手黏腻的血,那血的温度还未消散。
原来她刚才钉地脉时,银针扎进掌心忘了拔,瑶瑶你......
闭嘴。她突然踮脚吻住他。
山风卷着桃花从两人身侧掠过,那桃花的花瓣轻柔地拂过他们的脸颊,带着一丝淡淡的花香。
远处的银线光痕还在往长安流,可此刻萧逸的世界里只有她的温度——带着药香的唇,发间残留的薄荷味,还有心口金印传来的,像心跳般的震颤。
我刚才在想。祁瑶退开些,眼尾泛红,像沾了露水的桃花,那泛红的眼尾透着一丝娇羞。要是你死了......我就把你做成药人,天天扎针。
萧逸被逗笑了,却在抬头的瞬间僵住。
原本晴朗的夜空裂开道巨大的缝,像块被掰开的黑玉,那裂缝边缘闪烁着幽蓝的光,透着一股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裂缝里涌出幽蓝的光,带着股让金印都震颤的气息——那是比刚才的怪物更古老,更危险的存在。
此时,山谷中的风声突然变得尖锐,如同鬼哭狼嚎,周围的树木开始摇晃得更加剧烈,树枝相互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祁瑶顺着他的目光抬头,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衣襟。
山风突然变了方向,卷着碎叶往裂缝里钻,连银线光痕都开始扭曲,像被什么力量拽着往上拉。
那是......萧逸的声音发沉。
不知道。祁瑶的指尖抵在他心口,金印的热度透过布料传来,但我知道......她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裂缝里的幽蓝更亮,我们还有彼此。
裂缝里传来闷雷似的轰鸣,像某种沉睡的东西在翻身,那轰鸣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萧逸望着那道裂缝,又低头看了看祁瑶攥着自己衣襟的手——她的指节泛白,可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山脚下传来更鼓的声音,长安的灯火在夜色里明明灭灭,那灯火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仿佛在召唤着他们。
萧逸突然想起叶老临终前的话:有些东西,该醒了。或许从他接过祁瑶递来的佛珠那天起,从他们在太医院的药柜后第一次对视那天起,这场与命运的对弈,就从来不是两个人在战斗。
裂缝里的光更盛了。祁瑶往他怀里缩了缩,轻声说:回长安吧。
好。萧逸应着,伸手接住片被风卷来的桃花。
花瓣上还沾着夜露,在幽蓝的光里泛着粉,像极了祁瑶刚才泛红的眼尾。
他们相携往谷口走去。
身后,最后一片青铜碎片没入地下;头顶,裂缝里的轰鸣还在继续。
而他们交握的手心里,金印与佛珠的共鸣,正像春潮般,漫过所有未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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