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如狂野的精灵,卷着细碎如绿蝶般的碎叶,“沙沙”作响地擦过萧逸的后颈,发出轻微的摩挲声,那触感痒痒的,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幽蓝裂缝里如波涛般翻涌的光,那光幽冷,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祁瑶的指尖还揪着他衣襟,指节泛白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脏上——比金印的热度更烫,他甚至能感觉到祁瑶手指微微的颤抖。
那光......在吸我的佛珠。祁瑶突然低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
她另一只手摸向颈间的佛珠串,原本温凉如玉石般的檀木此刻竟有些发烫,那热度透过手指传来,让她心里一紧,刚才在谷口时还只是震颤,现在...
萧逸低头,看见她垂落的手腕上,佛珠串正随着呼吸起伏,每颗珠子都泛着极淡的金光,像被什么看不见的线牵着往裂缝方向扯,那金光在幽蓝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神秘。
金印在他心口发烫的位置,恰好与那股牵引力形成共鸣,连心跳都跟着乱了节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叶老说过,该醒的东西。萧逸喉结动了动,想起老医正临终前浑浊的眼,那眼神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或许这裂缝......就是它醒过来的门。
祁瑶抬头看他,夜露如晶莹的珍珠沾在她睫毛上,把幽蓝的光碎成星子,她的眼睛在星光下闪烁着,要过去吗?
山脚下的更鼓声忽然变了调,像是被风揉皱的绸子,发出“呜呜”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萧逸望着她泛红的眼尾,想起方才被她吻到时,药香混着薄荷味钻进鼻腔的甜,那香味在他鼻尖萦绕,让他有些陶醉。
他攥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那滚烫的触感让祁瑶心里一暖,你怕吗?
怕。祁瑶答得干脆,却反手扣住他的指节,那力度仿佛要把两人的命运紧紧扣在一起,但我更怕转身时,这裂缝把长安的灯火也吸走。
话音未落,裂缝里传来闷雷似的轰鸣,那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咆哮。
萧逸感觉脚下的土地在震颤,那震颤从脚底传来,让他有些站立不稳,原本往长安流的银线光痕突然逆转,像被拽住尾巴的蛇,疯狂往裂缝里钻,那光痕如闪电般迅速。
祁瑶的佛珠串啪地绷断,檀木珠子叮叮当当落了满地,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却没有一颗滚远——所有珠子都悬浮在半空,金芒连成线,直指裂缝中心。
走!萧逸拽着她往裂缝方向跑,风如利刃般灌进喉咙,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近乎兴奋的颤栗——从太医院药柜后第一次与她对视起,从他接过她递来的佛珠起,他们就该站在这里,站在命运掀开幕布的地方。
离裂缝还有十步时,那股吸力突然暴增,萧逸感觉后背像被无形的手推着,那股力量让他有些踉跄,祁瑶的发尾扫过他侧脸,带着破空声,那声音尖锐刺耳。
两人踉跄着往前扑,眼前的幽蓝突然化作漩涡,天旋地转间,他本能地将祁瑶护在怀里,后脑勺撞在什么硬物上,疼得眼前发黑,那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等视线恢复时,他们站在一片血雾里,那血雾如浓稠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这是......祁瑶的声音发颤。
她伸手去摸脸,指尖沾了湿漉漉的血,凑到鼻前嗅了嗅,铁锈味,但温度不对。
萧逸环视四周:远处漂浮着半截腐烂的龙首,鳞片间爬满蛆虫,那腐臭的气味让人作呕;脚边的血潭里,泡着具穿朝服的尸体,面容却与他自己有七分相似,那场景让人毛骨悚然。
他突然想起叶老教过的《玄门异志》:幻阵。用人心执念做饵料的幻阵。
话音刚落,血雾突然消散,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嗡嗡”声。
他们站在太医院的偏殿里,药炉正咕嘟咕嘟煮着药汁,那声音仿佛是一首舒缓的乐曲,熟悉的艾草味漫得满屋都是,那香味让人感到一丝安心。
但本该在捣药的祁瑶此刻倒在地上,额角渗血,手边是摔碎的药罐——那是三个月前,他们被权宦追杀时的场景。
瑶瑶!萧逸下意识要扑过去,却被祁瑶拽住胳膊,那力度让他有些惊讶。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那疼痛感让他清醒过来,假的!
那天我根本没受伤,是你替我挡的鞭子!
话音未落,场景骤变,他感觉眼前一阵模糊,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这次是冬夜的城墙根,萧逸裹着破棉絮蜷成一团,怀里抱着具冰冷的尸体——是他的小徒弟阿福,被瘟疫夺走了性命。师父......好冷......阿福的嘴一张一合,眼白翻得吓人,那场景让萧逸心里一阵刺痛。
萧逸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那是一种恐惧和悲伤交织的感觉。
他想起那夜自己跪在雪地里,抱着逐渐僵硬的小身子哭到喉咙撕裂;想起祁瑶找到他时,把自己的狐裘披在他身上,说我带你去看更好的太阳。
他攥紧祁瑶的手,掌心的汗把两人的手粘在一起,那潮湿的触感让他感到一丝安慰,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不,不是假的。祁瑶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她望着幻象里的萧逸,眼眶泛红,阿福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你替他尝口糖人。
你后来每次路过西市,都会买一串山楂糖。她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幻象里的血泪更亮,但他还说过,师父要好好活着,要和祁姐姐成亲。
幻象里的阿福突然扭曲成黑雾,消散前发出刺耳的尖笑,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下一秒,他们置身于金銮殿上,龙椅上端坐的祁瑶穿着凤冠霞帔,手里握着带血的匕首,刀尖正抵在萧逸心口:你说过要陪我看长安的雪,可你食言了!
瑶瑶不会穿凤冠霞帔。萧逸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信,她总说凤冠太重,压得脖子疼。他望着幻象里的祁瑶,语气轻得像在说情话,她真正想要的,是我在药柜后偷偷塞给她的桂花糕,是雨夜里共执的一盏灯笼,是......他低头吻了吻祁瑶的发顶,那温柔的触感让祁瑶心里一甜,是现在这样,牵着她的手,一起拆穿这些骗人的鬼把戏。
幻象中的祁瑶突然崩溃,化作万千金芒,那金芒如流星般闪耀。
萧逸这才注意到,四周的空气里漂浮着淡蓝色的光纹,像蛛网般交织,那光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想起金印在胸口的震颤——从被卷入裂缝起,那热度就没停过。
他闭目感知,突然抓住祁瑶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跟着金印的节奏呼吸,能感觉到吗?
那些光纹......有一处特别弱。
祁瑶屏息凝神,佛珠串残留的金芒在她指尖亮起,那金芒如火花般闪烁。
她点头:东南方,三指宽的缺口。
萧逸拽着她往那个方向狂奔,那奔跑的速度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
金印的热度顺着血脉往上涌,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破土而出——是叶老临终前注入他体内的残魂?
是佛珠与金印的共鸣?
不重要了。
他举起右手,掌心凝聚起刺目的金光,朝着光纹最弱处狠狠砸去。
轰!
光纹蛛网般裂开,幻象里的恶魔、财宝、过往的伤痛纷纷碎裂成星尘,那星尘如梦幻般美丽。
祁瑶被震得撞进他怀里,却笑着抬头:你刚才那招......像不像我煎药时掀翻的药罐?
萧逸刚要回嘴,光纹突然重组,比之前更密集,更刺眼,那光纹的亮度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感觉有重物压在肩头,每走一步都像踩着灌了铅的靴子,那沉重的感觉让他有些举步维艰。
祁瑶的呼吸变得急促,额角沁出冷汗,那汗珠如晶莹的露珠,它在吸我们的精气......
瑶瑶。萧逸捧住她的脸,拇指抹掉她鼻尖的汗,那温柔的动作让祁瑶心里一暖,你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
太医院后巷,你蹲在墙根啃冷馒头,我以为你是要饭的。祁瑶笑了,眼尾又泛起那抹熟悉的红,然后你说你是来送药的,怀里揣着《千金方》抄本,墨迹都被汗浸花了。
记得你当时说什么吗?萧逸额头抵着她的,你说这手虽然脏,但脉把得准。
后来你说,这双手以后要给你扎针。祁瑶的手抚上他的脸,现在我想说......她踮脚吻他,带着药香和薄荷味,那香味在两人之间弥漫,这双手要一直牵着你,从幻阵里走出去,从裂缝里走出去,从所有的阴沟里走出去。
金印与佛珠同时爆发出刺目金光,那金光如闪电般耀眼。
光纹蛛网在这股力量下片片碎裂,幻阵的天空像被撕开的幕布,露出后面混沌的黑,那黑暗让人感到一丝恐惧。
萧逸抱着祁瑶往下坠,风声灌进耳朵,那风声如呼啸的野兽,他听见她在他颈窝说:这次换我护着你。
等下坠感消失时,他们站在一片废墟里,那废墟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断墙上刻着模糊的青铜纹路,与之前消失的青铜碎片如出一辙。
祁瑶的佛珠串不知何时重新串好,在她颈间泛着温光;萧逸心口的金印,正与废墟中心一块半埋的青铜镜共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那震颤的声音让人感到一丝神秘。
这是......祁瑶的声音突然顿住。
萧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青铜镜表面浮起涟漪,镜中映出的不是他们的脸,而是长安的夜空——那道幽蓝裂缝还在,只是裂缝里,有一双金黄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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