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白鹤犹如被抽离了现实,五感瞬间失灵。
他的皮肤失去了对周围空气和微风的感知,仿佛世界在这一刻停滞凝固;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响,宛如置身于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唯有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
周围的同僚们见状纷纷聚拢过来,惊愕不已。
下一刻,原本虽老却仍显精神矍铄的崔正德两眼一黑,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
几位老者急忙上前搀扶住他,急切地为他顺气,并询问道:“崔兄,你这是怎么了?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吗?还是……”
崔正德脸色苍白如纸,双手剧烈颤抖,无法言语。
郑太明见此情景,心中顿生不安,预感到大事不妙。顺着崔正德颤抖的手指,众人目光聚焦到地上那封信上。郑太明捡起信来,读完内容后,面色骤变,险些昏厥过去。
太原王氏作为势力最大、地位最高的家族,其家中的老者王景虽然平日里少言寡语,此刻却表现得最为镇定。他察觉到郑太明的异常,皱眉拾起那封信笺,念出其中部分内容:“……帝颁诏书,发现祥瑞……五千斤……”
待全部读完,所有的老者都明白了事情原委:李二竟然连续发布两道诏书,利用百姓对世家官员的不满,成功将民愤引向了自己的目标,不仅让百姓更加支持他,还借此机会将所有世家官员的品秩连降三级。这一举动无异于断了这些世家官员的仕途之路,有的甚至从高高在上的二品大员一下跌至只能去看城门的八品小吏,而现今长安城的防卫力量全由李二掌控的玄甲军担任,那些被贬黜的官员甚至连看城门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黯然归乡。
整个院落中顿时充斥着悲痛欲绝的哭喊声,众人哀叹连连,质问苍天为何会让李二这样的人得到江山,感叹李二此举是要彻底将世家势力逐出朝堂,担心国家可能因此走向衰亡。
在这群人中,王景是唯一一个保持冷静且没有放声痛哭的。他对于其他人的心理素质颇为不屑,暗自思忖若自己当皇帝,也会选择贫寒出身、苦读成才的精英。但当他想到这次太原王氏同样遭受重创,家族中众多子弟被贬黜驱逐,内心又如何能不对李二心生恨意?
“这李二,真是个亡国之君!”王景目光阴冷,咬牙切齿地低咒,片刻之后却又长叹一口气,满心疑惑,“这李二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背后必定有高人在助他……看来我们得想办法应对了。”
王景看向恢复些许意识的崔白鹤,以慰问丧子之痛为由,请他共同商讨接下来的对策。一番讨论过后,王景忽然提起关于李二所称的祥瑞——亩产数千斤之事的真实性。
“亩产数千斤?简直是胡说八道!”一名老者愤怒地驳斥道,“普天之下哪有可能出现亩产如此之高的作物?这肯定是假的!”
“没错,即便再怎么祥瑞,也决不可能达到亩产数千斤的程度,稻谷岂不是要把稻秆都压垮了?”
另一名老者附和着,“李二一定是编造这个谎言,用来煽动百姓情绪,进而对我们下手!”
众老者一致认定,只要揭穿李二的谎言,他们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重新将李二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众人议论纷纷,个个摇头表示无法相信。
在他们眼中,亩产数千斤的作物无疑是天方夜谭,且李二今日面对逼宫局面,竟然还能应对得如此从容,背后必然有所准备。然而,他们绞尽脑汁也难以想象李二能有什么高招,但见他编造出这样的弥天大谎,不由得更加认定李二实乃昏庸之君。
“这祥瑞若真能让农田亩产数千斤,那简直是神话!”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质疑着,“若是百姓按照这个谎言去种植,结果产量依旧平平,甚至颗粒无收,到时流离失所的难民遍野,李家这江山岂不是岌岌可危?”
在这群情绪激昂的老者中,太原王氏的王景却独自保持着冷静,轻轻摇了摇头:“诸位可能误解了,此事恐怕并非虚构。”
众人闻此言皆惊愕不已,连连反驳:“王兄,您太原王氏向来稳坐五姓七望头把交椅,我们对您的见识与智慧都深感敬佩,可是这祥瑞之事怎么可能……”
王景不急不躁地回应:“试问各位,你们是否敢在朝堂之上公然编造这种足以颠覆民心的大谎言?要知道,一旦谎言被戳穿,其后果将比指鹿为马更为严重。”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沉默思考起来。
片刻后,范阳卢氏的一名老者悲从中来:“若是农民都能依靠所谓的祥瑞摆脱饥荒,那谁还会来找我卢氏借贷?李二这不是断我范阳卢氏生路么,真是昏君!”
王景淡然一笑,宽慰道:“卢兄不必过于忧虑,即便田里粮食丰收,难道那些贫苦农户就能脱离贫困?纵使歉收年份,下人们总还是要吃饭的,将来放贷的机会还多的是。”
听闻此言,卢氏老者好奇地追问:“王兄有何妙计?愿闻其详。”
王景的目光转向崔白鹤,心中已有了盘算,嘴角泛起一抹神秘微笑:“这个嘛,就要看崔兄如何运筹帷幄了……”
尽管王景试图安抚众人的情绪,但现实情况是,李二这一手令五姓七望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
相较于这次的巨大损失,他们在朝中的势力受到极大削弱,原本作为庇护伞的诸多官员纷纷遭贬,这让他们的复仇计划变得愈发艰难。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无比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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