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王府夜宴,暗箭难防

换源:

  亥时三刻,李昭踩着宫道上的青苔往御花园去。

阿蛮要跟,被他按住手腕:太子只请我一人,你在偏门守着,若过了子时我没出来——他顿了顿,指尖摸向腰间玉佩,砸了那株老槐树下的石墩。

阿蛮喉结滚动两下,手把佩刀攥得发白:公子

去。李昭拍了拍他手背,转身进了月洞门。

御花园的荷香裹着夜露扑面而来,三十盏羊角灯沿着九曲回廊排开,把水面映得像撒了层碎银。

萧承泽倚着汉白玉栏杆,玄色蟒纹锦袍被风掀起一角,见李昭过来,立刻堆起笑:昭弟来得正好,这池并蒂莲,可是朕今年新赐的。

李昭垂眸作揖:太子雅兴,臣弟惶恐。眼角余光却扫过廊下阴影里站着的三人——两个着青衫的幕僚,一个佩鱼符的内官,都是太子近侍。

坐!萧承泽拽着他往石桌旁带,鎏金酒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今日不叙君臣,只叙旧。

昭弟在燕国三年,可还记得当年我教你射猎?

李昭坐下时,故意让衣摆扫过石桌边缘。

当年在燕国王府,萧承泽曾用毒箭射伤他的猎鹰,美其名曰教导。

他抬眼时笑意未达眼底:太子手把手教的本事,臣弟哪敢忘。

青衫幕僚突然上前两步,袖中露出半卷竹简:听闻李公子近日在西北走动,不知可曾见过流民中的...他指尖轻点桌面,奇人异士?

李昭夹桂花糕的银箸悬在半空。

西北流民里有他暗中收拢的八百青壮,有会冶铁的工匠,有懂医理的老妇——这些自然不能说。

他慢悠悠咬下糕点,蜜渍的甜腻在舌尖漫开:流民?

不过是些拖家带口的百姓。

若朝廷开仓放粮,修渠治水,谁愿意顶着风沙讨生活?

石桌上的烛火忽的一跳。

萧承泽捏着酒壶的指节泛白,酒液溅在青玉杯沿:昭弟这话说的...倒像是在怪我大魏苛待百姓?

臣弟不敢。李昭垂眸盯着杯中晃动的酒影,忽然发现那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极淡的青斑——像极了前世文献里记载的乌头碱,遇热才会析出。

他喉间涌上股腥甜,猛地捂住嘴咳嗽,手腕一翻,青玉杯当啷砸在青砖上,酒液溅湿了萧承泽的绣鞋。

放肆!内官拔高了声调,手按在腰间玉牌上。

李昭抹了把嘴角,抬眼时满是歉意:对不住,这酒气冲得紧...许是臣弟前日受了凉。他盯着地上碎裂的酒盏,酒液正沿着砖缝往荷池里渗,几尾红鲤翻着白肚皮浮上来。

萧承泽的脸白了又红,突然仰头大笑:是朕考虑不周,换葡萄酒!他挥手让侍女撤了酒壶,目光却像两把刀,刮过李昭颈侧。

月到中天时,李昭终于寻了个由头告退。

穿过月洞门时,他听见萧承泽在身后说:昭弟明日莫要睡晚了,朕让内官送两坛西域葡萄酒到驿馆。

偏门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阿蛮从树后闪出来,手心里攥着个油纸包:方才周平的人翻墙进来,塞给末将这个。

李昭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里面硬邦邦的竹片——是密信。

他迅速塞进袖中,压低声音:去药堂抓副醒酒汤,要让驿馆的人都看见。

阿蛮应了声,转身往街角跑。

李昭望着他的背影,袖中竹片硌得手腕生疼。

月光漫过宫墙,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刀。

李昭回到驿馆时,烛火刚被夜风掀得晃了两晃。

阿蛮守在门口,见他进来便反手闩了门,目光死死锁着他袖中鼓起的油纸包。

去烧盆热水。李昭解下外袍搭在椅背上,指节抵着桌角轻轻叩了两下。

阿蛮应了一声,却没挪步,喉结动了动:公子,那信...

先烧水。李昭声音放轻,指尖已摸上油纸包的结扣。

阿蛮咬了咬牙,转身去灶房。

陶壶里的水开始冒小泡时,他才扯断油纸上的麻线——三枚竹片呈扇形展开,墨迹未干,是周平的字迹:赵文远三日前遣心腹入大魏,持密信投丞相府,约太子今夜毒杀昭。

竹片咔地轻响,李昭捏得指节泛白。

赵文远是押送他来燕国的副将,路上没少借着盘查之名勒索财物,原以为不过是贪财,却不想早被人当刀使。

他抬眼望向窗外,更漏在远处敲了三下——子时过了,萧承泽送的葡萄酒该到了。

公子,水热了。阿蛮端着铜盆进来,水蒸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李昭将竹片浸入水盆,墨迹遇水晕开,像团化不开的墨云。去把王统领请来。他擦了擦手,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王统领来得很快,玄色劲装还带着夜露的潮气。

李昭给他斟了杯茶,茶盏推到他面前时故意顿了顿:今日在御花园,太子的酒里有乌头碱。

王统领的手指在茶盏上一滞,茶水晃出半滴:李公子莫要乱说。

我乱说?李昭笑了,从袖中摸出块碎玉——是方才在御花园捡的,这玉牌是太子近侍的,掉在酒壶旁。

若我死了,他们大可以说我是畏罪自杀。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压低,不过...我手里有本账,记着这三年燕国往大魏走私盐铁的数目。

王统领的瞳孔缩了缩,喉结上下滚动。

李昭盯着他的反应,继续道:若王统领能保我周全,这账本...他指尖敲了敲桌案,自然有统领的一份。

更漏又响了。

王统领突然起身,腰带扣撞在桌角发出脆响:李公子醉了,末将先回。他转身时,李昭看见他后腰的玉佩在晃动——方才还系在左腰,此刻却偏到了右侧,显然藏了东西。

阿蛮,送王统领。李昭靠回椅背,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窗纸上投下两道影子,阿蛮的影子顿了顿,轻轻咳了一声——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李昭摸出怀中的短刀,在烛火上烤了烤,刀身泛起淡蓝的光。

后半夜起了风。

李昭倚在窗下打盹,突然听见瓦上有细碎的响动。

他抄起短刀正要掀窗,却见阿蛮的脸从檐下探进来,手指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统领去了城西破庙。阿蛮翻进窗,靴底沾着新鲜的泥,里面有个穿玄色斗篷的人,没看清脸,但听见他说莫要坏了丞相的计划。

李昭的短刀当地落在案上。

丞相...大魏的丞相赵高贤?

原主被流放前,赵高贤曾在朝上力主质子无德,当重罚,如今看来,这把火从大魏烧到燕国,早有预谋。

天刚蒙蒙亮,王统领就撞开了驿馆的门。

他的玄色劲装皱得像团抹布,发冠歪在鬓角,见了李昭就跪下来:李公子救我!

太子方才传讯,说昨夜破庙走水,烧死了个...烧死了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声音发颤,末将昨夜根本没去破庙,末将...末将什么都没做!

李昭垂眸看着他,晨光透过窗纸落在他脸上,把眼底的阴鸷照得一清二楚。

他伸手虚扶:王统领莫急,先去换身衣裳。等王统领连滚带爬退出去,他才望向窗外——王府的飞檐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巨兽。

公子,驿馆外有内官。阿蛮掀开门帘,脸色凝重,说是太子有请,让您即刻去王府。

李昭整理了下衣襟,指尖触到腰间未离身的短刀。

他望着铜镜里自己的影子,轻声道:看来,他们等不及了。

晨雾漫进门槛时,他迈出了门。

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响,声音清脆得像根细针,扎破了这表面的平静。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