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逆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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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陵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苏牧站在太庙飞檐上,看着自己安排的信号烟花在城东炸开。他指尖还残留着烟花引线的硫磺味,耳边回荡着宁承煜那句带着笑意的警告:苏兄这步棋若是走错,我们可都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的买卖才刺激。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现在,他必须让这场戏演得更逼真些。

东家!漕帮的赵三爷从阴影中窜出,脸上还沾着煤灰,按您的吩咐,三百艘粮船已经改道运河支流,每艘船头都插了军旗。

苏牧眯起眼睛,远处隐约可见点点火光在水面移动。那是他设计的障眼法——用空粮船伪装成运兵船,船头插着从黑市买来的边军旗帜。现代物流体系中的空车配货概念,在这个时空成了最致命的心理战武器。

让兄弟们每隔半个时辰放一轮火箭,动静越大越好。

赵三爷迟疑道:可司礼监的人已经盯上咱们了

就是要让他们看见。苏牧扯了扯嘴角,去告诉萧二小姐,她改良的连弩该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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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娆正在苏氏商行的密室里调试那架古怪的器械。三连发的弩机是她根据苏牧画的草图改良的,用精钢齿轮替代了传统的牛筋弦。窗外突然传来布谷鸟的叫声——三长两短,是约定的暗号。

她推开暗门,红绡像片叶子般滑了进来,身上的夜行衣还带着露水。

姐姐。红绡摘下蒙面巾,露出与萧玉娆七分相似的面容,西域三十六国的信鸽都放出去了,最迟明早,边境会有商队遇袭的消息传回雍京。

萧玉娆指尖一顿。三天前那个雪夜,当红绡撕开衣领露出那个狼首图腾时,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躲在衣柜里看父母被带走的小女孩。如今这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正用西域情报网帮他们编织一张更大的网。

司礼监那边?

老阉狗养的那群义子已经开始调动神机营了。红绡从发髻里取出一卷丝绢,这是宁公子让我转交的。

萧玉娆展开丝绢,上面是用密语写成的漕运路线图。某个不起眼的码头被朱砂圈了出来,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虎符标记——正是苏牧在金水桥前摸过的那个纹样。

告诉苏牧,子时三刻,我要在旧港见到他和他的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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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承煜站在司礼监值房的窗前,看着掌印太监曹安正在训斥几个小太监。老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雨幕:...连几个商贾都盯不住,养你们不如养条狗!

曹公何必动怒。宁承煜端起茶盏,状似无意道,下官刚收到密报,说苏氏商行的船队突然改道,船上似乎载着重械。

曹安浑浊的眼珠一转:宁大人消息倒是灵通。

恰巧有故交在漕运衙门罢了。宁承煜吹开茶沫,袖中的手却捏紧了暗器。这个老太监恐怕还不知道,他安插在太子府的眼线,早被红绡用西域迷药变成了只会说梦话的傀儡。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锦衣卫滚鞍下马,在曹安耳边低语几句。老太监脸色骤变:你说边军异动?

宁承煜适时露出惊讶表情:莫非是冲着皇陵大火来的?下官昨夜观星,紫微垣确有兵戈之象...

闭嘴!曹安一脚踹翻香炉,传令九门提督,即刻关闭所有城门!

当老太监匆匆离去时,宁承煜从袖中抖出一枚铜钱——正面是承平通宝,背面却刻着与红绡锁骨上一模一样的狼首。这是他与苏牧约定的信号:当这枚钱币出现在司礼监的炭盆里,就说明最后的网已经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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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旧港笼罩在浓雾中。苏牧看着萧玉娆带来的三十架连弩被迅速装上马车,每架弩机都裹着防水的油布。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号角声,是他让漕帮弟兄们用牛角仿制的军号。

你玩得太大了。萧玉娆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曹安若真调神机营来镇压,这些假把式根本挡不住火铳。

苏牧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所以我们需要真把式。他指向雾中缓缓驶来的楼船,红绡联系的南洋海盗,船上装着暹罗来的火药。

萧玉娆倒吸一口冷气。她终于明白苏牧的全盘计划——用假军队吸引曹安调动神机营,等城内防卫空虚时,真正的杀招是宁承煜以平叛名义带进的边军精锐。而此刻停泊在港口的楼船,将成为压垮老太监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疯子。她轻声道,却忍不住勾起嘴角,你早算准曹安多疑,必定会亲自来督战。

苏牧笑而不答。现代商战里有个经典案例:当竞争对手以为你要降价时,你反而抬高标价。恐惧永远比贪婪更有驱动力。

浓雾中突然响起尖锐的哨音。一队举着火把的骑兵冲破雾障,为首者银甲白袍,正是本该在司礼监当值的宁承煜。

曹公亲自带人往运河去了。他勒住马缰,脸上带着罕见的急切,红绡刚传来消息,老阉狗在神机营里藏了二十门红衣大炮。

苏牧与萧玉娆对视一眼,同时变了脸色。这个变故超出了他们的推演——曹安竟敢私自动用朝廷禁器。

改计划。苏牧猛地扯下披风,玉娆带连弩队去截炮车,宁兄去稳住九门守军,我去会会那位曹公公。

你拿什么会他?宁承煜厉声道,血肉之躯挡不住炮弹!

苏牧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绫。借着火光,宁承煜看清了上面如朕亲临四个朱红大字——正是漕帮元老献出的那份密诏。

用这个。苏牧的笑容在火光中显得锋利如刀,再加上一点现代人的小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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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闸口,曹安正在呵斥炮手调整射角。老太监没注意到,他脚下踩着的水闸机关已经被悄悄调换了方向。

放信号!他尖声叫道。

但升空的不是令箭,而是一串诡异的绿色鬼火。紧接着,整条运河的水面突然沸腾起来,无数萤火虫般的蓝光从水下涌出——这是苏牧让漕帮连夜倾倒的磷粉,在水流作用下形成了骇人的阴兵过境效果。

报应...是北伐枉死将士的冤魂...漕工中突然有人跪地哭嚎。这个传言是苏牧让红绡三天前就开始散布的。

曹安的脸色在磷火映照下惨白如纸。就在这时,一艘挂着龙旗的楼船破雾而出,苏牧独自站在船头,手中黄绫在风中猎猎作响。

先帝密诏在此!曹安私调禁军,意图谋反,当诛九族!

老太监踉跄后退,却撞上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宁承煜。年轻的官员手中长剑滴血,身后是倒下的神机营统领。

曹公,宁承煜轻声道,您还记得二十年前北伐路上,那个被您活埋的部落祭司吗?他扯开衣领,露出与红绡如出一辙的狼首图腾,他说过,狼的孩子会回来索命。

当萧玉娆带着连弩队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曹安的尸体漂浮在泛着磷光的河面上,而苏牧正蹲在岸边,用老太监的印信在空白圣旨上盖章。

你这是...她呼吸一滞。

商业谈判最重要的就是趁热打铁。苏牧抬头,眼中跳动着运河上未散的磷火,接下来该和太子殿下谈谈新的合作协议了。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宁承煜望着泛白的天际,突然笑了:苏兄可知,今日恰是寒露。

所以?

寒露杀百草。宁承煜意味深长地说,而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晨雾中,红绡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手中握着的,正是曹安临终前吐露的那个名字——比司礼监掌印更大的鱼,还藏在深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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