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在我掌心碎成粉末。
幽冥殿主死了，但营地里的血腥味却更浓了。远处，北域的黑暗虽然停止了扩张，但那张巨大的人脸依然悬挂在天边，像是在嘲弄我们的无力。
天道已死，弑神者当立？颜如玉捡起竹简，眉头紧锁，这算什么？鼓励我们去杀神？
云清霜的指尖抚过竹简上的字迹：这不是预言，是宣告。她抬头看向我，有人——或者说某种存在——在向我们传递信息。
我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黑雾侵蚀的痛感像无数蚂蚁在啃噬骨头。老墨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炸响：小心！
几乎是本能地，我侧身一滚——
嗖！
一支漆黑的箭矢擦着我的耳朵钉入地面，箭尾还在剧烈震颤。
敌袭！颜如玉的凤凰火瞬间爆发，照亮了营地外围。
黑暗中，密密麻麻的人影浮现。不，不全是人——有海族的鳞甲战士，有幽冥殿的尸傀，甚至还有几个额生独角的魔族。
叛徒。云清霜的剑已出鞘，百族联盟的人投靠了神魔。
战斗在瞬间爆发。
我催动葬天塔，黑雾从吊坠中涌出，化作狰狞的鬼面扑向敌人。但这次，对方的攻势比想象中更凶猛——
他们不怕葬天塔的力量了！颜如玉烧退了三个海族战士，喘着气喊道。
我注意到每个敌人额头上都刻着那个熟悉的符文——和昨晚死者额头上一模一样。第六神魔深渊的标记。
是那个符文在保护他们！我大喊，避开正面攻击！
云清霜的剑光突然变得飘忽不定，每一剑都精准地避开符文，刺入敌人的咽喉或心脏。但敌人太多了，我们被迫节节后退。
盟主！东侧防线崩溃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修士跌跌撞撞跑来报告，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支骨矛贯穿胸口。
我接住他倒下的身体，他的嘴唇蠕动着：小心……他们要吃……
话未说完，他的瞳孔突然扩散，额头诡异地浮现出那个符文——然后猛地抓住我的手腕！
杀……了我……他哀求道，但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它在控制我……
我咬牙，黑雾化作利刃斩下他的头颅。尸体倒地的瞬间，一缕黑烟从伤口处飘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笑脸。
深渊在通过他们监视我们。老墨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恐惧，它在学习如何对抗葬天塔。
我们退守到营地中央的石台。周围已经躺满了尸体，有敌人的，也有我们的。
这样下去不行。颜如玉的左臂被海族的三叉戟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们的数量太多了。
云清霜的白发已经被血染红，她的剑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必须想办法破解那个符文。
我握紧黑塔吊坠，突然感到一阵异样的波动——塔内第二层的葬药圃中，那些诡异的黑草正在疯狂生长，叶片上的眼睛全部睁开，直勾勾地看着我。
老墨，我咬牙道，如果借用深渊的力量对抗深渊，会怎样？
你疯了？！老墨的虚影浮现，那些黑草会把你变成傀儡！
或者反过来。我盯着吊坠，如果我能控制它们呢？
没等老墨回答，我直接开启了葬药圃的通道。那些黑草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藤蔓般的根须瞬间缠上我的手臂。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与此同时，一股陌生的力量涌入体内——
我看到了。
看到了每个敌人身上的符文连接着无数细线，全部通向北方那片黑暗。看到了深渊的本体——那不是一个具体的形态，而是由无数被吞噬者的意识组成的集合体。
更看到了一个机会。
掩护我十息！我对云清霜和颜如玉喊道。
她们没有多问，立刻构筑起防线。颜如玉的凤凰火化作火墙，云清霜的剑光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我盘膝坐下，任由黑草的根须刺入血管。剧痛中，我引导那股力量涌向黑塔吊坠——
第六层的血色纹路突然活了，像蛇一般扭动着爬满我的右臂。
以毒攻毒……我嘶哑地说，抬起右手指向最近的敌人。
他额头上的符文突然扭曲，然后——
爆开了。
接下来的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我每指向一个敌人，他们额头的符文就会炸裂，连带整个头颅一起。黑色的血雾弥漫在空气中，被我的右臂吸收，那些血色纹路越来越亮。
秦灭生！停下！云清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在吸收太多戾气！
我甩开她，继续杀戮。这种感觉太美妙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我掌控之中，每一个动作都能带走数十条生命。敌人的惨叫像最美妙的音乐，鲜血的气味让我兴奋得发抖……
盟主……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我转头，看到一个年轻的葬天盟修士蜷缩在角落，他的腿被炸断了，正惊恐地看着我。
在我的视野里，他的额头也浮现出了符文——所有活物在我眼中都变成了需要清除的目标。
我缓缓抬起手——
砰！
颜如玉的凤凰火狠狠砸在我脸上。
醒醒！她揪住我的衣领怒吼，看看你自己！
我低头，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完全变成了暗红色，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更可怕的是，我竟然在笑。
我……控制不住……我艰难地说。
云清霜的剑突然抵在我咽喉：那就让我们帮你控制。
她的剑锋划过我的右肩，寒气瞬间冻结了整条手臂。剧痛让我跪倒在地，视野里的血色渐渐褪去。
当我再次抬头时，战斗已经结束。营地一片死寂，只有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我们赢了？我虚弱地问。
颜如玉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我的右臂——冰层之下，那些血色纹路组成了一个清晰的图案：
一只半睁的眼睛。
而更远处，北方的黑暗再次开始移动。这次，它不再是无序地扩张，而是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形状——
直指我们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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