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看着我……
我盯着右臂上那只半睁的眼睛图案，皮肤下的血管正随着它的注视而微微跳动，仿佛有另一个生命在我体内苏醒。
云清霜的剑还抵在我肩上，寒气顺着脖颈爬上来：这不是普通的侵蚀，是标记。
什么标记？颜如玉的凤凰火在掌心明灭不定，映照着她苍白的脸色。
狩猎标记。云清霜收剑归鞘，‘深渊’把你当成了猎物。
我尝试活动右臂，冰层咔咔裂开，血色纹路已经褪去，但皮肤上仍残留着淡淡的痕迹，像一块丑陋的胎记。
远处，那只由黑暗凝聚而成的巨手停在了半空，似乎在犹豫是否要继续前进。营地幸存的修士们聚拢过来，看向我的眼神里混杂着敬畏和恐惧。
盟主……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老修士跪下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张了张嘴，还没出声——
咔嚓。
一声清晰的断裂声从黑塔吊坠中传来。
所有人都听到了。
那声音不像是金属或石头断裂，更像是某种亘古存在的枷锁被强行破开，带着令人心悸的回响。
我的胸口突然剧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钩勾住了心脏。踉跄后退几步，我扯开衣领——黑塔吊坠表面的裂痕扩大了，第六层的血色纹路正如活物般蠕动。
老墨！我在神识海中呼喊，却没有回应。
颜如玉扶住我：怎么了？
塔里……有东西醒了。我艰难地说。
云清霜突然拔剑指向地面：退后！
我们脚下的土地开始震动，细小的碎石浮到空中。葬天盟修士们惊慌四散，而远处那只黑暗巨手也仿佛受到惊吓般缩了回去。
不是敌袭。云清霜的剑尖微微发颤，是空间震荡……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我握紧吊坠，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力——它想把我拉进去！
帮我护法。我咬牙盘坐在地，我要进塔看看。
神识沉入黑塔的瞬间，刺耳的锁链断裂声几乎震碎我的耳膜。
葬天塔内部已经完全变样——原本清晰的楼层结构现在扭曲如噩梦，墙壁上爬满血色藤蔓，空气中飘着灰烬般的黑色颗粒。
老墨！我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向上冲去。
第五层葬界的门大开着，里面一片狼藉，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第六层葬魂殿的门裂开一道缝隙，浓稠的黑雾正从里面渗出。
但最可怕的是——
塔底传来持续不断的咔嚓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挣脱束缚。
我强忍恐惧向下走去。
越往下，空气越冷。塔底的黑暗浓得化不开，只有锁链摩擦的声响指引方向。终于，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我看到了——
八条断裂的锁链，悬浮在空中。
每条锁链的末端都拴着一道模糊的人影，有男有女，衣着各异。他们垂着头，像是沉睡，又像是死去多时。
而当我的脚步声响起时——
八个人影同时抬起了头。
第九个……最中间的人影发出沙哑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我浑身发冷，因为这些人影的脸……
全都和我有七分相似。
你们是……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守墓人。左侧一个女性人影轻笑，和你一样，被塔选中的倒霉鬼。
锁链的断裂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第七层传来的。八个人影同时颤抖，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召唤。
时间不多了。最中间的人影——一个披着残破铠甲的男子——直视我的眼睛，‘它’快醒了。
谁？
葬天塔真正的主人。他抬起手，指向我的胸口，你以为这座塔是用来镇压神魔的？错了……它是用来关押‘我们’的。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是前八代守墓人？
铠甲男子点头：每一代守墓人死后，灵魂都会被塔吸收，成为它的养料。他的身影开始模糊，而你……第九个……将是最后的祭品。
等等！我上前一步，怎么阻止——
云清霜……右侧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影突然开口，她还在吗？
我愣住了：你认识她？
第四代当然认识。女性人影讥讽地笑，那可是他的——
话未说完，整个塔身突然剧烈震动！八条锁链齐齐绷紧，将人影们拖回黑暗深处。
快走！铠甲男子最后喊道，别让‘它’记住你的脸！
我转身狂奔上楼，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
当我的神识终于回归肉体时，第一眼看到的是颜如玉惊恐的脸——
秦灭生！你的眼睛……
云清霜立刻凝出一面冰镜。
镜中的我，右眼瞳孔变成了暗金色，和第五神魔夜一模一样。
而更可怕的是——
当我看向远处的黑暗时，竟然能清晰地看到，在那片虚无的中心，有一个由无数人脸组成的巨大漩涡。
漩涡深处，一双和我此刻一模一样的暗金色眼睛……
正回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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