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烛火摇曳，熙贵妃广袖翻飞，足尖轻点青玉地砖，金丝绣就的牡丹裙摆翻涌如浪，额间花钿精致鲜红。
一曲终了，殿内掌声雷动。熙贵妃微喘着气，莲步轻移，笑意盈盈地来到皇帝跟前：“臣妾献丑了。”
“爱妃风采依旧，不减当年。”皇帝放下手中的白玉盏，龙目含笑。“朕记得初见你时，你便是在御花园跳的这支舞，转眼竟过了十余年。”
熙贵妃垂眸轻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护甲：“臣妾惶恐，说起岁月，倒想起前些日子寿安宫家宴，母亲身上穿得那件云纹霞帔......”她抬眼偷觑皇帝神色，“竟是柳如意那丫头亲手所制。”
皇帝笑容骤敛，龙袍下的手指捏紧了镇纸：“连爱妃也觉得，那柳如意配得上太子？”
殿内温度骤降，烛火在穿堂风里摇晃不定。
熙贵妃噗通跪地，满头珠翠相撞发出清脆声响：“臣妾万死！只是见太子对柳如意情深意重，属实难得。”她咬着下唇，“陛下，柳如意虽是商户之女，却心系天下，和大祭司预言相合，柳氏女子有兴国运之功。”
皇帝眉峰微动，示意她继续。
“太子从未有过心怡女子，这好不容易能求陛下赐婚，也真是难得。”熙贵妃膝行半步，声音柔美。“能讲陛下赏赐用于沙河县赈灾，此等魄力，寻常男子尚不及。”
皇帝摩挲着扳指，想起早朝上太子为柳如意请婚时的固执，又想起坊间流传的得柳氏者得民心的童谣。
“母亲也很看重柳如意，觉得她乖巧懂事，还体恤百姓。
臣妾也觉得，太子迎娶柳如意也未必是要她做太子妃，留在身边做个爱妾也是可以的。”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起身扶起熙贵妃。：“爱妃一片苦心，朕明白了。
窗外夜色渐深，梧桐叶沙沙作响。熙贵妃倚在皇帝怀中，望着远处东宫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场关于赐婚的博弈，终究要开始了。
宣德殿、暖阁内，二皇子将写废的宣纸揉作一团，狠狠砸进鎏金痰盂。
“太子真是好谋划！”二皇子重新抓起案头的镇纸，重重拍在紫檀木案上。看“一回京，绝口不替母族求情，反而求父皇赐婚！”
赵全弓着腰，忙用绢帕擦去溅到龙纹袍角的墨渍：“太子平定贼寇立了大功，这时候求赐婚，圣上纵使不满柳如意的出身，也不好当众驳了储君颜面。”他压低声音，“况且此时为徐皇后求情，岂不是往圣上的怒火上浇油？”
“那柳如意真是厉害，能让太子在乾清宫长跪三个时辰，只为求一道赐婚圣旨。”
赵全凑近两步，袖中滑出一封密信：“殿下，柳大将军那边已经按捺不住了。咱们只需派人透个口风——就说太子放着中毒昏迷的柳雨朦不管，反倒火急火燎回京向商户女求婚......”
“妙！”二皇子猛地攥住密信，信纸在掌心发出脆响。“柳家世代军功，最看重血脉亲缘。太子此举，得罪了柳大将军可不就是自断臂膀？”他来回踱步，蟒纹靴踏得青砖作响。“只是......直接破坏赐婚，反而落人口实。”
赵全垂眸思忖片刻，忽然压低声音：“殿下，柳如意虽得太子宠爱，可她终究是商户出身。若是......”他伸手在空气中虚画一个圈，“让太子如愿娶了她，却因此得罪满朝勋贵，还有手握二十万大军的柳将军......”
“你的意思是？”二皇子眯起眼睛，烛火在他眼底跳跃。
“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太子娶柳如意为正妃，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六部官员定会联名上奏，弹劾太子重商贾而轻门阀；柳将军若见亲女儿被弃，必然心寒。
届时太子内失朝臣，外失强援......”
二皇子抚掌大笑，笑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枭。“好个驱虎吞狼之计！既成全了太子的痴情，又让他背上昏聩之名，就连下月要来和亲的池国也被他一并得罪。”他突然收住笑容，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殿下，”赵全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票面纹银五千两。“小的已买通柳将军府三姨娘身边的丫鬟，只需添油加醋说几句——就说太子嫌弃柳雨朦男儿性格，故意不管不顾，致其连连受伤......”
窗外惊雷炸响，顿时暴雨倾盆而下。
二皇子望着雨幕慢慢展开新的宣纸，在宣纸上力透纸背地写下国本二字，又重重勾抹，墨迹蜿蜒如血。
“事情要办得滴水不漏，切不要被抓住把柄。”
“是，殿下。小的亲自去办，定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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