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换源:

  坠入黑暗的瞬间,校服胸口的血痂符号突然炸开,蓝火如蛛网般爬满全身。我在失重中剧烈挣扎,却感觉四肢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像提线木偶般旋转。后背撞上坚硬的水泥地时,肩胛骨传来碎裂般的剧痛,白炽灯在头顶滋啦作响,灯管里游动的黑色触手正顺着电线向下蔓延,在天花板上织出一张扭曲的笑脸。那些触手的尖端泛着湿润的光泽,每一次蠕动都伴随着细微的吮吸声,仿佛在吞噬空气中的光亮。

原本消失的课桌椅此刻整齐排列在教室中,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我扶着墙壁站起身,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噗嗤”的声响——水泥地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黏液,黏液里浸泡着无数脱落的指甲,每个指甲上都刻着模糊的数字,从“1”到“11”,唯独没有“12”。最近的课桌上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我试探着伸出食指,指尖刚碰到薄膜就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触碰到了某种生物的皮肤。薄膜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状纹路在蠕动,当我用力按压时,薄膜下竟传来类似心跳的搏动。

“李默同学,上课了。”

数学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传来,我猛地抬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的身体已完全由黑色触手构成,那些触手如活蛇般缠绕、交错,表面覆盖着细小的鳞片,每一次蠕动都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唯独右手保留着人类的形态,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却握着一支断了半截的粉笔。粉笔灰落在讲台上,不是白色,而是深褐色,细看竟是细碎的鳞片,当它们堆积到一定厚度时,鳞片会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重新组合成某种生物。黑板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片不断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液体在板面缓慢聚成一只眼睛的轮廓:眼白部分是我掌心的紫色钟摆印记,此刻正像心脏般收缩;瞳孔则是苏晴后颈那道纵向疤痕的形状,边缘还残留着未干涸的血珠,正一眨一眨地盯着我,睫毛竟是细小的黑色触手。

“翻开课本第1页。”触手老师举起断指指向第一排课桌,袖口滑落处露出一截触手末端,那里竟嵌着半枚牙齿,牙床处还在渗出暗红色的血液。我这才发现,每个学生的课本封面都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穿着蓝校服,面部被挖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在缝合的笑脸伤口,黑色触手充当缝线,在伤口边缘打了个死结。当我的目光扫过照片时,那些触手缝线突然微微颤动,像活虫般蜷缩起来,伤口深处隐约透出蓝绿色的荧光,如同某种生物的内脏。

我的课桌中央放着一本没有封面的笔记本,纸页边缘呈锯齿状,像是被利齿啃咬过,每一页的纸角都卷着细小的毛边,仿佛被无数次翻阅。翻开第一页,纸面上用蓝色荧光粉写着:**“它住在你的影子里”**,字迹边缘晕染着淡淡的血渍,下方印着一个清晰的血指纹,指纹的纹路与我掌心的紫色钟摆印记完全重合,当我将手掌覆盖上去时,荧光粉突然发烫,仿佛两者之间产生了某种共鸣。第二页贴着半张剪报,报道的是多年前的校园失踪案,标题已被虫蛀得模糊不清,配图角落却有个模糊的黑影——黑影蹲在第十二棵梧桐树下,手里攥着的正是这本笔记本,而树洞像眼睛般睁开,树皮上的纹路组成了一张扭曲的笑脸,正注视着黑影的后脑勺。剪报的边缘用红色墨水写着一行小字:**“第十三次睁眼时,影子会吃掉本体”**,字迹早已褪色,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老师,这是……”我的手指刚触碰到纸页,荧光粉突然发烫,笔记本里渗出的蓝色液体在桌面上聚成微型钟摆,摆锤是苏晴的白手套图案。液体接触到桌面薄膜的瞬间,薄膜下的血管纹路剧烈收缩,仿佛在恐惧中颤抖,而那些蓝色液体竟开始沿着纹路爬行,像无数条细小的蛇。

“安静。”触手老师的断指突然伸长,变成一条布满倒刺的鞭子,“啪”地抽在讲台上。讲台边缘迸裂出细碎的骨渣,散落在地时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那些骨渣落地后迅速融化,变成黑色黏液,黏液里浮沉着无数细小的牙齿。“现在听写。”

他张开由触手构成的嘴,里面没有舌头,只有不断翻卷的触手,吐出的不是词语,而是一连串骨骼错位的“咔哒”声,每一声都像重锤敲打在耳膜上。学生们整齐地拿起笔,我这才发现他们的手指都已变成黑色触手,顶端是脱落的指甲,正被当作笔尖使用。同桌的笔记本上,鲜血写成的“李默”二字正在扭曲,每个笔画都像一条爬行的虫子,血珠沿着笔画边缘滴落,在桌面上聚成一个微型的笑脸。名字末尾画着的树洞眼睛里,倒映着我的脸——而我的眼睛里燃烧着蓝火,瞳孔正逐渐变成钟摆的形状,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烈的头痛。

“当——”

钟声单响的刹那,所有窗户同时变黑,玻璃上浮现出无数只手影。每只手都戴着白手套,指尖沾着蓝色荧光粉,它们在窗户外抓挠、拍打,留下一道道荧光粉的痕迹,拼凑出第十二棵梧桐树的轮廓。树干上的笑脸刻痕在荧光粉中若隐若现,而树洞则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瞳孔,正透过窗户注视着我。触手老师的断指突然爆裂,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无数条细小的黑色触手,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钟摆图案,摆锤正缓缓指向我的笔记本。那些细小的触手在空中飞舞,发出“嗡嗡”的振翅声,像一群饥饿的昆虫。

“快写!”同桌的脸从中间裂开,露出里面旋转的黑色触手,他的声音从裂缝中挤出,带着金属摩擦的锐响,震得我耳膜生疼,“不写就会被吃掉!”他的校服领口处渗出蓝色荧光粉,在锁骨处形成一个正在闭合的眼睛图案,而他的瞳孔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旋转的触手。

我颤抖着抓起笔,这才发现笔杆竟是用指骨做成,指节处还残留着干涸的皮肉,指缝间卡着暗黑色的碎屑。当笔尖触碰到笔记本时,纸页突然向上卷起,露出第三页——那里用指甲刻着一行小字:**“第十三个名字在钟摆停止时出现”**,刻痕深处渗出蓝色荧光粉,像眼泪般滑落,在纸页上形成一条蜿蜒的痕迹。而在这行字的下方,用鲜血画着一个正在融化的钟摆,摆锤处滴下的不是血液,而是黑色黏液。

教室后排传来桌椅翻倒的巨响,我回头看见数学课代表被无数触手缠绕着拖向黑板,他校服上的紫色钟摆印记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小的笑脸刻痕,每一道刻痕都在渗出蓝色荧光粉。他张大嘴巴想呼救,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因为他的舌头已经变成了一条黑色触手。触手老师的断指指向我,触手构成的脸上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燃烧的蓝火,那火焰与我胸口的血痂符号遥相呼应:“写下你的名字,李默……或者刘天。”他的声音不再是单一的音调,而是无数个声音的重叠,其中一个声音赫然是苏晴的嗓音。

我盯着笔记本上的血指纹,突然想起苏晴后颈的疤痕——那疤痕的形状,和此刻黑板上血眼的瞳孔完全一致。当我的笔尖即将落下时,桌面薄膜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从里面伸出,指尖沾着的蓝色荧光粉在空气中划出弧线,组成一个正在闭合的眼睛图案。手套的布料已经磨损,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手腕处有一道纵向的疤痕,和苏晴的一模一样。

“别写!”那只手抓住我的手腕,手套下的皮肤冰冷刺骨,仿佛刚从冰窖里取出,“它要的是你的真名!一旦写下,你的影子就会被吃掉!”她的声音从桌面下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而她的指甲正深深嵌进我的皮肤,留下四道血痕。

话音未落,整个教室开始剧烈震动,天花板的白炽灯纷纷炸裂,玻璃碎片落下时竟变成了黑色触手。课桌表面的薄膜纷纷裂开,无数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从中伸出,它们共同指向黑板——那里的血眼正在扩大,瞳孔里的纵向疤痕变成了一把钥匙的形状,而钥匙孔,正是我掌心的紫色钟摆印记。触手老师发出一声咆哮,所有触手同时膨胀,教室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里面镶嵌的无数只眼睛,每只眼睛都戴着白手套,正注视着我手中的笔。

我的笔尖悬在笔记本上方,距离纸页只有毫厘之差。掌心的紫色印记烫得惊人,仿佛下一秒就会燃烧起来,而苏晴的手还在死死抓着我,她的手套正在融化,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触手。在这混乱中,我突然看见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露出一角——那里用蓝色荧光粉画着一个破碎的钟摆,摆锤处写着一个名字,而那个名字,正是我早已遗忘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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