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换源:

  医务室的铁窗在穿堂风里吱呀作响,缝隙间漏进的阳光被切割成不规则的条纹,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我蜷缩在床边,目光死死盯着床头那张新出现的血字纸条。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粗糙的布料与掌心不断摩擦,微微发麻的触感让我愈发不安。

纸张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黑色纹路如同贪婪的触须,一点点蚕食着苍白的纸面。焦糊味若有若无地钻进鼻腔,刺激着神经。校服口袋里的白手套突然发烫,隔着布料传来的灼痛让我浑身紧绷,能清晰感觉到内侧刻痕一下又一下跳动,仿佛那些字急于挣脱束缚,要破皮而出。我几次伸手,却又在即将触碰口袋时缩回,内心充满恐惧与犹豫。

推开门的刹那,一股腥甜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腐烂的水果混着铁锈味,瞬间充斥鼻腔,刺激得生疼。走廊墙面的《课间行为规范》又换了新内容,这次是用淡粉色的颜料写成,本该柔和的色调此刻却透着难以言说的诡异。字迹边缘凝结着黑色的颗粒,凑近细看,那些颗粒表面泛着湿润的光泽,像干涸的血痂,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什么可怕的故事。

听到鸟鸣声时,必须立即模仿鸟叫回应,否则将被标记为「异类」。

遇见双手背在身后的老师,需单膝跪地背诵校训,站立者将被记录进「黑名单」。

禁止与任何倒影对视超过三秒,眼睛里藏着「真相」。

我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挪动,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运动鞋底传来“滋滋”的粘稠触感,像是被无数细小的手紧紧拉扯,每抬脚都要费好大的力气。低头望去,地砖缝隙渗出暗红色液体,在晨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蜿蜒成细小的溪流。有些地方还冒着细密的气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仿佛地下有什么活物在呼吸。

路过第二间教室时,我忍不住透过气窗的铁栏杆向内张望。“触手编织课”正在进行,眼前的景象让我不寒而栗。学生们的手臂都变成了黑色触手,表面布满凸起的节状纹路,在课桌上机械地编织着复杂的钟摆图案。每当有人织错,桌面就会突然裂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交错咬合,将出错的触手整个吞噬。伴随着沉闷的撕裂声,还有压抑的呜咽,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操场方向突然传来刺耳的哨声,尖锐的声响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刺破空气,惊得我浑身一颤,心脏也猛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响起,“咚、咚、咚”,如同沉重的鼓点,震得地面微微发颤,也震得我心里直发慌。

当我走到走廊尽头,眼前的景象令我胃部一阵翻涌。上千名学生组成方阵,正在做早操。他们的动作机械僵硬,关节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膝盖弯曲时发出“咔咔”的脆响,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更诡异的是,每个人的影子都脱离了身体,在地面上做出完全相反的动作。影子们高举染血的钢笔,笔尖不断滴落血珠,在虚空中书写,地面上渐渐浮现出血色的规则条文。鲜血渗入地砖缝隙,与先前的暗红液体混在一起,形成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早操期间禁止发出任何声音,喘息声也算违规。

若发现邻位同学的瞳孔变成竖线,立即用肘部击碎他的眼球。

当广播播放《钟摆之歌》时,必须原地旋转,直到呕吐为止。

我的倒影突然剧烈晃动,在地面上扭曲变形,伸出细长的手臂,指向操场东南角的老槐树。我死死盯着那棵树,树干表面粗糙不平,布满沟壑,仿佛承载着无数岁月的沧桑。上面钉满了借阅卡,每张卡片都被黑色触手缠绕,触手表面还在分泌透明的黏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触手末端连接着地下,像某种生物的根系,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仿佛在有节奏地呼吸。

当我走近时,最上方的卡片突然“啪”的一声脱落,掉在脚边。我蹲下身,伸手捡起卡片,发现背面用血写着半句话:“解剖室的……”字迹被黏液覆盖,我用手指去擦,黏液却越抹越开,怎么都擦不干净。尝试几次后,我无奈地放弃,心里满是疑惑与不安,不知道这半句话背后藏着怎样的秘密。

“同学,在看什么?”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气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吓得我浑身僵硬。我慢慢转身,看见教导主任站在那里。他的西装皱巴巴的,上面别着紫水晶胸针,细看才发现那些晶体是凝固的血滴,表面还残留着暗红的纹路。他双手背在身后,袖口处垂落着半截白手套,手套指缝间夹着几张泛黄的课程表,纸张边缘已经破损,课程名称全是用指甲刻的:《谎言修辞学》《疼痛美学》《轮回导论》。

我刚要开口,他突然以惊人的速度抓住我的手腕。他的皮肤冰冷,掌心布满细小的吸盘,吸力大得让我手腕生疼,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见到师长该有的礼节,你忘了?”他的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露出牙龈上镶嵌的紫色钟摆状假牙,说话时假牙碰撞发出“咔嗒”声,令人毛骨悚然。当我单膝跪地的瞬间,瞥见他背后的影子正在用我的校服纽扣拼出“陷阱”二字,影子的动作迟缓又僵硬,每摆放一颗纽扣都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这让我更加确信危险就在身边。

挣脱他的束缚后,我朝着实验楼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每一步都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与逃离的急切。

解剖室的门牌歪斜地挂着,金属表面布满牙印,边缘已经扭曲变形,仿佛曾被某种巨兽撕咬过。我站在门前,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紧张的心情,却无济于事。颤抖着伸手,缓缓推开解剖室的门,刹那间,福尔马林的气味中混着浓重的腐肉味扑面而来,刺鼻的气息涌入鼻腔,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

解剖台上摆放着十几具“标本”,它们的身体被改造成书架的模样,肋骨向外凸起,形成一格格的架子,上面插满借阅卡。胸腔位置嵌着跳动的紫色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动整个身体微微颤动,仿佛这些“标本”还有着某种奇异的生命。

最中央的标本突然抽搐起来,皮肤表面裂开缝隙,发出“嘶啦”的声响,那声音像是布料被撕开,又像是皮肤被割裂。接着,它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手套指尖微微颤抖,指向墙角的冰柜。我顺着它所指的方向望去,心里充满了好奇与恐惧,不知道冰柜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冰柜的玻璃门上结着蓝紫色的霜,冰层不均匀,有些地方薄得能看见里面,有些地方却厚得像堵墙。透过冰层,能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的“教材”——那些是用学生皮肤装订的书籍,皮肤表面还残留着细小的绒毛和淡青色的血管纹路,封面上印着不同的规则。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拉开柜门,冷气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最上层的书自动翻开,书页间掉出半张照片。我弯腰捡起,照片边角已经卷曲,上面是年幼的自己站在第十二棵梧桐树下,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树洞里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正在抚摸我的头顶。照片背面用血写着:“你是****的一****分”,字迹歪歪扭扭,有些笔画还未干透,晕染开来。看着这张照片,无数疑问在我脑海中闪过,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突然,所有标本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叫,那声音尖锐得像是金属刮擦玻璃,震得我耳膜生疼,脑袋嗡嗡作响。它们的紫色心脏开始膨胀,颜色也变得愈发深沉,像要滴出血来。解剖室的墙壁上浮现出新的规则,这次不是用血或荧光粉,而是用它们的内脏拼成,肠子扭曲成文字的形状,肝脏、脾脏等器官作为点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解剖室里的所有物品都是活的,包括空气。

听到滴水声时,必须立即用嘴接住,那是“知识的馈赠”。

若发现标本的眼睛转动,需用手术刀剜出自己的左眼作为交换。

天花板开始渗出黑色黏液,“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在地面聚成巨大的钟摆图案。那些“教材”纷纷从冰柜里爬出,书页变成蠕动的触手,表面还沾着冰晶,触手前端裂开细小的吸盘,缠住我的脚踝。冰冷的触感让我浑身起满鸡皮疙瘩,我拼命挣扎,却发现触手越缠越紧。

当我挣扎时,瞥见镜面解剖刀映出自己的倒影——倒影的嘴角上扬,露出和校长一样的诡异笑容,而它手中握着的,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怀表残片。这个发现让我惊恐万分,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找到你了。”冰冷的气息喷在耳边,带着腐肉的臭味。我猛地转身,看见校长站在标本堆里,他的身体由无数条规则条文组成,那些条文在空中飘动,每条都在燃烧,却永远烧不尽,火焰是诡异的紫色,照亮了他没有五官的脸。他手中的怀表已经完全变成生物形态,表盘是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白部分布满血丝,瞳孔里映出整个校园的景象:操场上的学生仍在机械地做操,他们的影子已经将地面染成血泊;教室里的老师正在将学生的真名刻进心脏;而医务室的病床上,躺着另一个“我”,胸口插着白手套,正在被无数触手吞噬。

怀表发出刺耳的蜂鸣,声音越来越高,震得整个解剖室都在颤抖。解剖室的规则条文开始疯狂重组,墙上的内脏扭曲变形,重新排列成新的文字。地面突然裂开,缝隙中冒出黑色的烟雾,将我坠入更深的黑暗。下坠过程中,我看见四周漂浮着成千上万张借阅卡,每张卡片上都印着不同阶段的自己,唯一相同的是,所有“我”的眼睛里都燃烧着紫色火焰,而在火焰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钟摆,正在永无止境地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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