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授勋,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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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事繁杂,两个月后,远征军终于踏入太阳系。

太阳系内集结着 2000艘星舰,除却执行必要任务的,1200艘星舰于木星附近排列成【欢迎回家、胜利】的中英文字符。如今,人类官方语言仅存这两种,且联邦内不少人交流时会将二者混用。

舰队径直飞至距地球 30万公里处,整齐列队。所有指挥官及作战英勇的士兵将登陆地球,前往人类军总司令部参加表彰大会。

表彰过程并无特别之处,人员分批进行,按将级军官、校级军官依次排序……除几位最高级将领由总司令和国家元首(总议员)在会议厅亲自授勋外,其他人在其他会议厅或校场接受授勋。流程无非是【点名】【上台】【鼓掌】【敬礼】……

不出意料,张明漧大校晋升为少将。值得一提的是,因疆域扩张,人类军队规模增长迅猛。为提升军队级别含金量以及整合军事体系,军方进行改革。

军官层面,从原本的尉官、校官、将官,变为尉官、奉官(少奉、中奉、上奉)、令官、校官、将官。

士官层面,鉴于历史原因曾较为混乱,现统一改为:列兵(1 - 9期),士官(1 - 9期),军士(1 - 9期)。

军方还依照一定标准为全军重新授勋,不过估计届时多由当地部门发放,不会如此隆重。此次改革主要针对人联内部防卫军,边境军队和归来的远征军不在改革范围内。尽管改革存在诸多问题,不满之声此起彼伏,但这与新晋少将张明漧并无太多关联。

此时,灰烬舰团指挥层架构为:张明漧少将、钟严大校(准将)、圣戟中校、叶樱中校。夜羽姬荣升上尉,连跳两级,值得庆贺。

地球上并无太多新奇景致。所有高级军官都出席了一艘名为【击败穴族的勇士】号传统海军战舰的下水仪式,过程平淡无奇。这是人类进入宇宙后的惯例,每赢得一场物种间战争,都会下水一艘以战争胜利命名的海舰。这些海舰建成后,会被安置在陆地纪念城(喜马拉雅山脉附近)的海港中。这座以土地与钢铁为地基的城市,是现今地球上为数不多的传统城市。

历经人类几千年开发,地球海平面大幅上升,如今海洋覆盖 99%的面积,剩余陆地多为昔日山峰,不适宜人类居住。地球以海上平台和人工岛为聚居形式,常住人口 12亿,仅有轻工业满足食物等基本需求,就连日常出行的海上摩托、船只都依赖进口。长城、故宫、金字塔、白宫、巴比伦神庙等历史遗迹,早已沉睡于海面之下。地球如今经济实力薄弱,仅作为单纯的政治中心存在。

张明漧等人在聆听了一众挂满勋章的大佬及一些外星人长达数小时的演讲后,终于得以离场。

登上运输艇,同身旁的【青年】半开玩笑说。

“陆忆,这件衣服还满意吗?要不换件更好的。”张明漧说道。

陆忆军礼服上的标志显明这是位6期士官。

张明漧掏出一根地球牌香烟递给陆忆:“你英勇的表现,我终生难忘。”

那是一场惨烈血战,张明漧的寂定号引擎遭毁,坠落至一颗荒芜星球。彼时,天空中满是穴族登陆囊,密密麻麻的穴族蜂拥登陆,短短十几分钟,寂定号便被穴族淹没。

太空中,舰队与穴族殊死僵持,大量空降仓投向行星表面,只为营救张明漧等人。最终,当时的突击大队长和张明漧副官安格隆不幸牺牲,其他人在陆忆的指挥救援下,成功返回舰队并撤离。

数周后,灰烬舰队回收寂定号船体,返回后方修整,那已是约十八个月前的事。

陆忆下意识略过机舱内禁止吸烟的标识接过香烟,先后为张明漧和自己点燃:“您更应感谢那些牺牲的战友,是他们救了我们。”

“没错。”

“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暂无作战任务,不过我得去扩充舰团,毕竟仅有 23艘战舰的舰团,实在说不过去。你对这方面有了解吗?”张明漧发出邀请。

作为张明漧近卫营的营长,他应该随时跟在张明漧身边,这个问题看似有些没必要了。不过两人之前的交流中,陆忆已经明确表示自己想着去享受退休生活了,张明漧这是最后的挽留了。

陆忆并未过多思索,还是便婉拒道:“不了,将军。我想回去探望家人,顺便购置一处小庄园,享受生活。我已30年未归,军旅生涯或许就此结束。感谢您的好意。”

张明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祝你一切顺利。不过,我近卫营的位置永远为你保留。”陆忆微笑回应,笑容中带着几分洒脱:“哈哈,无论在哪,都是为祖国效力。”

返回寂定号后,张明漧才想起该给父亲打个电话,毕竟已数年未曾联系,而且以他的资历本该在会议上出现。

“嘟嘟……”

“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

“????这什么情况?有没有搞错,知道我家在哪吗?还不在服务区。这破点端,得换个新的了。”张明漧忍不住吐槽。

他骑着共享悬浮摩托穿过训练场,前些天的舞台已全然拆除,几个小队正在组织训练。

回到指挥室,钟严、叶樱、圣戟坐在指挥台旁的椅子上,赛琳娜站在一侧,众人正讨论星舰补充事宜。

钟严率先拿出几份报告汇报:“军部承诺三个月内为我们补充至 300艘星舰,不存在后续部分。”

叶樱撅起嘴,手指在空中比划出一个代表金钱的手势,脸上写满了“我就知道”的表情:“也就是说……是这个原因?”

钟严瞥了一眼:“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联邦通过了五大军团已联合提交《编制平衡议案》,呵。意思是对已存在的编制部队只补充或保留60%的军事力量,其他部分优先供给于天慑军团的重建和第六次扩军法案的新编制部队。”

“允许各部队自行扩军,上限为编制上限,但联邦只会为对应单位提供60%的补给和资金。”

“在下一次战争爆发前,联邦不会为所有部队补全空缺,但空缺份额可以自行补充。”

“显而易见,上面既想保持军队战斗力,又不想拿出太多维护资金。这么做,等到那一天来临时老兵带新兵,也可以快速恢复战斗力···”

张明漧走上前结束这个话题:“三个月也差不多,就这点也够我们忙活很久了。”

宋塔愤愤道:“那些家伙真该死!我们在前线拼命,交接装备的军务官却胖了不少,真想揍他一拳。”

张明漧无奈道:“算了,说不定人家就是易胖体质呢?”

“不说这些了,给你们个好消息。”叶樱打开一份文件,展示一台设备的图纸,笑着说,“看,新型跃迁引擎,只需 50秒就能完成充能。”

说着,她又翻开一份图纸,“还有这个,新型能量护盾,只要能源供应充足,几乎坚不可摧!当然,还是有一定限度的。”

“这些设备已实现规模化生产,不过是按名单顺序为星舰更换,新型星舰应该都已配备。”

张明漧沉吟道:“看来,接下来只能交给时间了。”

“不过,这跃迁引擎从五分钟准备时间缩短到 50秒,这技术不像是人类能研发出来的吧?跨度太大了。”张明漧面露怀疑。

叶樱耸耸肩:“资料显示,这是安隆国(星海联合第一梯队势力)分享的技术,真不知道人联付出了多大代价。”

翻阅文件的钟严抬头提醒:“军部表示,在星舰补充到 300艘之前,我们不会被安排任务,至少有三个月假期。”

叶樱双手一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哇,难得的假期,这可是15年来最长的一次!”

此言一出,原本略显紧张的指挥室气氛瞬间缓和,紧绷的空气仿佛被注入了暖流,众人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开始思索如何度过这难得的假期,脸上洋溢着久违的轻松笑容。

“说到假期,你们都有什么打算?”张明漧问道。

圣戟神色略带哀伤:“我就留在灰烬号星港吧,如今已没有我想回去的地方。”

灰烬号星港是灰烬舰队晋升舰团后获得的最大奖励,目前正在曙光军团曙光星系的巨型工业区建造。相关人员告知张明漧,该星港将在一个月内完成收尾工作,加上各项测试,最快40天可交付使用。联邦规定每个舰团至少拥有一个移动星港,以支持作战行动。

圣戟·立德安,原 V109星防卫军军官,穴族进攻该行星时,他率部拼死抵抗,后被援军解救。经此一役,V109星生态系统遭严重破坏,已不适宜人类居住,幸存的防卫军被分散至各个舰队,圣戟由此加入灰烬舰队。

“那你要不要和我去卡尔加,那是个旅游胜地,肯定不会让你失望。将军也会去,对吧?”钟严看向张明漧。

“嗯。”

张明漧点点头,“先回家惬意几天,呼吸一下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天天呼吸这空气总觉得世界毁灭了我们逃难呢。”

圣戟摆摆手:“不了,我还是回星港调整下自己。”

钟严无奈道:“好吧,不勉强你。”

“有个事挺奇怪的,我现在联系不到父亲,母亲也不行。黑野叔,绫宫都联系不上。但柯子他们都还行。”张明漧说。

叶樱惊讶道:“啊,你也联系不上?我还以为是点端出问题了。”

张明漧双手交叉,看向钟严:“钟严,你呢?”

钟严脸色微变:“我也……联系不到家人。”

一人联系不上或许是意外,两人联系不上可能是巧合,可三人都如此……

刹那间,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众人心头。

叶樱抱臂,看向张明漧:“不会吧,卡尔加可是堡垒型星球,是人类难得的宜居星球,更是战略要地,曙光军团一支主力部队常年驻守该星系,能出什么事?”

赛琳娜分析道:“也许并非事故。有报道称本星区前几年有颗恒星爆炸,人联许多地区出现电磁风暴,导致不少地方通讯故障。”

钟严打开数据板查看许久,确实发现有电磁风暴的记录,但卡尔加的官网已许久未更新,各星球前往卡尔加的出入记录也已一年多没有更新。

张明漧思索片刻,缓缓下令:“寂定,通知寂定号船员和……算了,就我们去吧。在我下达新指令前,所有假条暂停审批,放假通告……还没发,那就先搁置。”

温和合成音回应:“是,正在通知舰内船员返回岗位。”

获得离港许可后,寂定号驶离地球轨道上的国际号空间要塞,与地球拉开 50万公里的安全距离。

“目标卡尔加星,准备跃迁。”

“准备完成。”

“跃迁,启动!”

绚丽多彩的跃迁通道再度开启,那斑斓的色彩,无一不在彰显宇宙的广袤无垠,既让人类心生向往,又不禁满怀敬畏。

跃迁引擎的问世,极大缩短了星舰的航行时间,有力保障了人类联邦的统一。凭借它,舰队能够迅速抵达叛乱星球并实施镇压。也正因如此,人类尚未发展出光速引擎。

1060.6.22

跃迁通道渐渐消散,寂定号距卡尔加空间站 50万公里。

所有人都满心期盼、满怀怀念——这是他们阔别 15年的家乡——卡尔加。

卡尔加,曙光军团发源地之一,人类重要的堡垒行星。

距离越近,众人越是惊讶,张明漧等人的心也愈发冰冷。

50万公里远吗?

其实并不远,地球与月球的距离约 30万公里,在地球上能清晰看见月亮。更何况,此刻他们就如同在月球上眺望地球。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愣住了,这里一片空旷,唯有闪烁灯光的卡尔加空间站孤零零地漂浮着,周边连一块稍大的石块都不见。

孤独的灯光照进人们心底,寒意蔓延。

“这是哪儿?舰长,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一名驾驶员颤抖着问,而她正是输入坐标的操作员。

许多人急忙抓起身旁漂浮的点端,打开星图查看。

没错,这里就是卡尔加。

“星球呢?那么大一个星球去哪儿了?”众人心中呐喊。

张明漧深吸几口气,强自镇定:“联系空间站。”

“正在连接,请求成功。”

投影屏幕上出现一位头发花白的军官。

站长:“张明漧……将军!”

张明漧:“李德少校,你能告诉我,卡尔加行星怎么不见了?”

李德挺直身躯,面露痛苦:“将军,那天……卡尔加被一个旋涡吞噬了近一半。尽管曙光军团在 10分钟内紧急赶到……”

“我们动用了各种设备,空间稳定仪、静止炸弹、回溯震荡波……但都毫无作用。最终,卡尔加还是消失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李德说完这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脸色愈发难看。

张明漧思绪翻涌,狠狠揪着自己的肉,努力保持理智。

“什么时候发生的?”

“大约 13个月前。联邦科研部的人来过很多,据他们说,这一片时空不太稳定,可能会出现一些怪异的东西,所以让我们加强了武装,提高了警戒等级。”

“太空站有科研部的人吗?”

“没有,他们最近应该在长城星,那里的警戒等级也提高了。”

“知道了。”

双方又交流了一些情报。

最后,寂定号改变航向,驶向长城星。

舰上气氛压抑,一片沉默。

许多人满心期待着能回到家乡与家人团聚,却未曾料到……

居住区传来隐隐的哭泣声,更多的人则一脸呆滞,大脑仿佛停止了思考。

对于自己未收到相关消息,张明漧并未过多纠结。毕竟,让一群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士兵得知自己家园不复存在,这种事太过危险。

看着指挥室里满脸凝重的船员们,张明漧深知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倘若连他都垮了,这些人还能依靠谁?

望着星图上被放大的长城星,无数回忆涌上张明漧心头。

长城星,久负盛名的旅游胜地,拥有雪山、冰川、热带雨林和众多海岛。不过,这里地震频发。

张明漧曾在此地的军校求学,结识了许多挚友,度过了人生中充实而快乐的几年。

叶樱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时抬手擦拭。赛琳娜轻轻将一包打开的抽巾推到她面前。

钟严目光死死盯着星图,不知在沉思什么。

圣戟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恍惚间,他觉得大家如今的心境竟与自己愈发相似。

赛琳娜站在张明漧身旁,双手交叠于身前,闭目等待指令。她的程序设定让她在此时保持缄默。

而夜羽姬……不在此处。

跃迁引擎缓缓启动。

多彩的光束牵引着寂定号朝着长城星进发,驶入黑暗深邃的宇宙。

这也意味着,这个刚刚结束战争的舰团,即将卷入新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