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农业厅大楼的旋转门在农佳脚边划出银亮的弧光。
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下来，映得金属扶手微微发烫。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七点五十八分，比约定时间早了两分钟。
白衬衫领口被攥出几道褶皱——这是他翻出压箱底的行头，前半夜还在牛棚里给小牛换草垫，后半夜蹲在灶台前让母亲帮忙熨烫。
布料上还残留着些许干草屑，在空调冷风中轻轻飘落。
“农先生？”穿藏青色西装的秘书从电梯间出来，微笑着抬手，“领导们已经到会议室了。”
农佳喉结动了动，跟着走进电梯。
金属门缓缓闭合，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三天前专家组带着检测报告回省厅，今天这场汇报会，他等得比系统里加速的小牛更急切。
会议室的红木桌泛着暖光，主位上坐着省农业厅副厅长周明远，两侧是畜牧处的专家和市场科负责人。
农佳刚坐下，周明远就把一沓文件推过来：“先看看这个。”
封皮上“高端牛肉市场调研报告”几个字刺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纸张略带粗糙的触感让他指尖一颤。
翻到内页，国外黑金和牛的进口数据占了半页纸，后面附着专家组的批注：“农氏养殖场A5 级和牛各项指标均超黑金和牛，养殖周期缩短67%，成本降低42%。”
“我们刚开了党组会。”周明远推了推眼镜，“省高端市场现在被进口牛肉卡着脖子，零售价每斤突破三百，普通老百姓吃不起。你这牛要是能批量供应...”他敲了敲调研报告，“厅里想下份订单——一个月，一百头A4级以上肉牛，用于市场试销。”
农佳的指尖在文件边缘微微发颤。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牛棚里小牛踩过草堆的动静，一声一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一个月一百头，系统里加速养殖的话，理论上可行，但现实中场地、人手、饲料……每一个问题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有困难？”周明远的语气软了些，“我们可以协调镇里帮忙扩建牛舍，饲料补贴也能申请。”
“没有困难。”农佳突然抬头，眼里闪着光，“我保证完成。”
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他耳朵里。
市场科科长笑着补充：“试销成功的话，后续可能有上千头的订单。”
从省厅出来时，农佳的衬衫后背已经洇湿了一片。
走出旋转门，晨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城市特有的尾气味。
他站在台阶上给父亲打电话：“爸，准备扩建牛舍，省厅要一百头牛。”电话那头传来农具落地的声响，农大山的嗓门震得他耳膜发疼：“好小子！我这就叫上老李家、王婶子家的壮劳力——”
“等等。”农佳想起什么，声音放轻，“先别声张，等我回去再说。”
夜色漫进牛棚时，农佳坐在堆草垛上打开系统界面。
淡蓝光幕里，“国际市场输出”的灰色图标突然亮了。
他手指抖着点进去，提示框弹出：“养殖规模突破千头，全球市场需求已接入。”下方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日本和牛市场缺口、欧盟有机牛肉认证标准、中东地区对清真肉类的特殊要求
“系统...”农佳摸着牛棚的木柱，喉咙发紧，掌心贴着粗糙的树皮纹路，“你这是要我把牛卖到国外？”
系统没有回答，但界面自动跳转出各国价格对比——A4级和牛在国内售价280元/斤，在日本能翻三倍，中东某些国家甚至标出“按克计价”。
他盯着那些数字，忽然想起村头老墙根的大字报：“国产牛肉，当自强”。
墨迹已经褪成浅黄，但此刻在他眼里，比系统的蓝光更亮。
“啪”的一声，手机屏幕亮起。
是村头超市老板发的语音：“小佳啊，你王哥刚才来买了两箱白酒，说要请镇里领导吃饭。”
农佳的手指悬在屏幕上。
王德发——村里那个占着河边地搞养殖的村霸，前阵子还骂他“毛头小子瞎折腾”，现在听说省厅订单，怕是坐不住了。
果然，第二天清晨，村头老槐树下围了堆人。
农佳刚走近，就听见王婶子的大嗓门：“说小佳的牛打了激素？那专家测的抗体水平能有假？”
“谁知道呢。”卖菜的张叔搓着手指，“王德发说他侄子在镇里上班，看见检测报告有问题。”
农佳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掏出手机给林昭雪发消息，指尖几乎要戳穿屏幕。
半小时后，白色越野车碾着土路上的车辙冲进村子，林昭雪跳下来时白大褂下摆沾了草屑：“检测车在镇里，我借来了。”她转身对围观的村民笑，“今天当着大伙儿的面，测激素、测抗生素，测完现场出报告。”
检测车的蓝布帘被风掀起一角，老专家举着检测仪的手稳如磐石：“激素含量未检出，抗生素残留0.01mg/kg，远低于国标。”他提高嗓门，“这牛的抗体水平，能顶普通牛打三针疫苗！”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王婶子挤到最前面，扒着检测车窗户看：“我就说小佳那孩子实诚！”张叔搓着双手凑过来：“我家二小子明天来帮着建牛舍，不要工钱！”
扩建牛舍的号子声从第三天开始响。
农佳站在新砌的砖墙边，看村民们扛着椽子、挑着沙土，林昭雪蹲在地上和农大山画设计图，笔尖在本子上走得飞快：“这里留通风口，那边做堆肥区...”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此起彼伏：“牛舍面积达标，解锁饲料配比优化功能”“养殖人数突破二十，疫病预警准确率提升至98%”。
他望着正在打地基的新牛棚，忽然想起省厅文件里的“后续上千头订单”，想起系统里那些标红的国际市场需求。
第三十天清晨，十辆冷链运输车停在村口。
省台记者举着摄像机，镜头扫过牛棚里油光水滑的肉牛——每头牛的耳标上都带着A4级认证二维码。
“第一车，出发！”农佳挥了挥手。
发动机的轰鸣中，他看见王德发缩在老槐树后面，手指掐进树皮里，指节发白。
“农先生。”林昭雪递来温热的豆浆，“省厅来消息，试销点的预约已经排到下个月了。”她的眼睛亮得像牛棚里的照明灯，“接下来...”
“接下来？”农佳望着运输车扬起的尘土，嘴角慢慢翘起，“该试试淡水鱼了。”
晚风卷着牛棚的草香钻进衣领，混着远处泥土的湿润气息。
他摸出手机，系统界面上“淡水养殖”的图标正在微微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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