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密室的青铜烛台跳动着狼头纹光影,萧承泽的手指在边军布防图上划出深痕:「九弟对北疆粮草调度,似乎格外上心。」他抬头时,恰好看见禾九溟的瞳孔骤缩,眼底闪过极浅的金雾——那是「幻毒·昙梦」生效的征兆。
「皇兄说笑了,」禾九溟的声音带着北疆的沙砾感,指尖划过袖中藏着的昙花毒粉,「边军十万儿郎的命,总比粮草更重。」他忽然晃了晃身子,青竹伞「当啷」落地,「臣弟突然头晕……」
萧承泽的手按在剑柄上,却见禾九溟直直栽倒,胸前的寒蝉玉牌发出微光,与烛台的狼头纹产生共振。鼎中沉水香突然爆响,腾起的烟雾里,禾九溟的面容渐渐模糊,化作萧承泽亡母淑德太后的模样,鬓间簪着的,正是三年前章盛悦「遗失」的水波纹银簪。
「承泽,」「淑德太后」的声音带着他幼年时的温暖,「边军的虎符,该交给信得过的人了。」她指尖划过布防图,墨迹竟变成淑德太后临终前的血书纹路,「还有密室里的遗诏,莫要让它落在奸臣手里。」
萧承泽猛然怔住,眼前浮现出十二岁那年,母亲倒在寒潭边的场景,血浸透了她胸前的毒蛛纹玉佩:「承泽,若有一日你信不过自己……」她的声音消散在鼎中烟雾里,「就去密室,看看先帝的遗诏。」
「母后!」萧承泽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趴在案头,禾九溟正抱着头蜷缩在地,口中喃喃:「皇兄,母后说她在寒潭等你……」他胸前的寒蝉玉牌泛着异常的光,与淑德太后的玉佩纹路完全吻合。
密室的暗门「咔嗒」开启时,章盛悦的素白身影正贴在书房顶梁,指尖捏着米粒大的「听骨虫」——镜水阁秘制的窃听蛊,能将百丈内的对话,通过血誓印记传入宿主耳中。她望着萧承泽走向密室的背影,忽然轻笑,虫蛊顺着房梁缝隙,钻进了暗门的铜锁孔。
禾九溟的「灵魂」穿过层层雾霭,看见萧承泽的密室中央,青玉案上摆着半幅黄绫,边角的寒蝉纹,与他腰间玉牌的缺口严丝合缝。遗诏的朱砂字在雾中显形:「废太子萧承煜之子非皇室血脉,乃毒宗余孽收养之孤……」
他的指尖骤然收紧,终于明白,为何先帝密旨总在回避他的生母记载,为何章明修从小就知道他的毒宗血脉。遗诏末尾,用毒蛛丝写着极小的批注:「禾九溟,毒宗宗主遗孤,双生蛊宿主之一。」
「承泽,你果然在这里。」「淑德太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禾九溟转身时,发现自己竟穿着太后的翟衣,腕间戴着与章盛悦相同的银铃,「遗诏上的字,你该早些告诉九弟。」
萧承泽的背影猛然僵住,手按在遗诏上:「母后可知,九弟是毒宗的人?」他忽然转身,眼中竟含着泪,「当年毒宗灭门,您让我救下淑妃的遗孤,可如今他却要毁了大秦的江山!」
禾九溟忽然意识到,梦境正在被萧承泽的潜意识篡改。他指尖划过遗诏,将「毒宗余孽」四字改为「毒宗宗主」,声音骤然冷下来:「承泽,你以为先帝杀毒宗,是为了江山?不,是为了让双生蛊宿主,成为皇室的傀儡。」
听骨虫的嗡鸣在章盛悦耳边响起,她清楚地听见萧承泽打开玉匣的声音,听见遗诏展开时的轻响。当「废太子之子非血脉」的字句传入脑海,她的指尖几乎掐入掌心——原来禾九溟的皇室身份,从一开始就是谎言。
「阁主,」绿萝的密语通过血誓印记传来,「夜蛛细作回报,禾大人已定位密室方位。」
章盛悦忽然低头,看见禾九溟在梦境中修改的遗诏,通过血誓印记,正一帧帧映在她的视网膜上。她忽然轻笑,从袖中取出「改命蛊」,这是毒宗秘传的梦境干涉术,能将禾九溟的篡改,变成萧承泽的真实记忆。
禾九溟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秦王书房的软榻上,萧承泽正盯着他腰间的玉牌,目光复杂。他忽然抓住对方的手腕,指尖在其脉门种下「幻毒·忆梦」:「皇兄,母后在寒潭说的话,您还记得吗?」
萧承泽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看见母亲临终的场景,下意识道:「遗诏在密室青玉案上……」话未说完,突然惊觉失言,手按剑柄的指节泛白。
禾九溟忽然惨笑,指尖划过自己咽喉:「原来臣弟竟不是皇室血脉,难怪皇兄总防着我。」他踉跄着取出遗诏副本——当然是章盛悦通过听骨虫传递的内容,「这遗诏若公布,太子党必借题发挥。」
萧承泽望着副本上的朱砂字,忽然发现,「毒宗余孽」四字,不知何时变成了「毒宗宗主」,与他记忆中的遗诏分毫不差。他忽然冷笑,收起玉匣:「九弟果然好手段,连梦境都能篡改。」
书房外忽然传来马蹄声,章盛悦的机关伞「咔嗒」撑开,素白身影掠过窗前,伞面水波纹映出三个字:「遗诏妥。」禾九溟忽然轻笑,知道她已将听骨虫的记录,变成了夜蛛细作手中的,最锋利的反杀刀。
章盛悦靠在镜水阁的飞檐上,望着手中的遗诏拓本,「禾九溟非皇室血脉」的朱砂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忽然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还留着今早植入听骨虫时的刺痛——为了能接收更远的声音,她用圣女血喂养了这只虫蛊。
「盛悦。」禾九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幻毒后的沙哑,「你早就知道,对吗?知道我不是皇子,所以才会在乱葬岗救我。」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拓本塞进他掌心:「十年前在毒窟,我就发现你的血能解百毒——那是毒宗宗主才有的血脉。」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雾,「父亲说,毒宗宗主必须死,但我……」
禾九溟忽然握住她的手,血誓印记在遗诏拓本上发出强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飞檐上,交叠成毒蛛与镜水的图腾:「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宁可假死入局,也要拿到地宫钥匙——因为只有打开地宫,才能让双生蛊的血,摆脱皇室与章氏的操控。」
章盛悦忽然转身,指尖划过他掌心的毒蛛印记:「阿溟,遗诏上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们的催命符,却也是最锋利的刀。」她忽然轻笑,笑得比月光更冷,「当太子党拿到遗诏副本,当皇帝发现自己养了二十年的棋子竟是毒宗宗主,我们的局,才算真正开始。」
夜风掠过飞檐,带走了最后一丝沉水香。禾九溟望着章盛悦眼中倒映的遗诏文字,忽然明白,这场幻毒梦,偷走的不仅是遗诏内容,更是他们向整个大朔皇室宣战的,最致命的毒饵。从此刻起,他不再是皇子禾九溟,而是毒宗宗主,而章盛悦,也不再是章氏嫡女,而是毒宗圣女——他们的血,终将在毒宗地宫的门前,谱写出让所有棋手胆寒的,双生蛊的,最后的,也是最辉煌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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