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轩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
副驾上的吕瑶正低头刷珠宝店的图片，发梢扫过锁骨，像片柔软的云。
瑶瑶。他突然开口。
吕瑶抬头，眼睛弯成月牙：嗯？
刚才那个黑夹克的年轻人，可能和三年前我妈那场车祸有关。祁轩喉结动了动，老者说的暗语，处理干净，指的应该是目击者阿凯。
吕瑶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住。
她把手机扣在腿上，伸手碰了碰他手背：所以你刚才输的导航地址，不是珠宝店？
祁轩没否认。
他盯着前方红灯，喉结滚动：我怕打草惊蛇没告诉你。
但现在必须查——当年那场车祸，我妈系着安全带却被撞出驾驶座，刹车油管被人动过手脚。
查。吕瑶把他的手攥进掌心，我陪你。
红灯转绿。祁轩踩下油门，车速比平时快了两档。
张警官的办公室飘着浓茶味。
他把案卷推过来时，警徽在灯光下闪了闪：祁少提供的微型摄像头录像，我们比对过口型——老者确实说了阿凯。
三年前车祸的目击报告里，确实有个叫阿凯的外卖员，说看到辆无牌车别了祁夫人的车。
但后来他翻供了。祁轩捏着案卷，指节发白，说当时看错了。
因为第二天他老家房子着了火。张警官翻开另一份档案，消防记录显示，线路老化引发的火灾。
可他妹妹后来跟社区社工说，着火前半小时，有穿黑夹克的人敲过门。
吕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祁轩绷紧的下颌线，突然伸手勾住他小拇指——像大学时在图书馆里，他解不出微积分题时她做的那样。
现在阿凯的行踪？祁轩问。
根据微型摄像头定位，他最后出现的位置在红叶网吧附近。张警官调出监控截图，我们已经派便衣守在网吧后门和他租的合租房楼下。
祁轩盯着电脑屏幕里那个缩在网吧角落的身影。
阿凯穿褪色的黑夹克，低头打游戏时，后颈有块暗红色胎记——和三年前目击报告里的特征吻合。
今晚十点，我们行动。张警官看了眼表，先带他回局里做笔录，只要他肯开口——
叮。
张警官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沉下来：什么？
人没了？
吕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见祁轩的后背猛地绷直，指节捏得泛白。
红叶网吧的网管说，阿凯今天下午退了机，说回老家。张警官捂住话筒，对祁轩摇头，合租屋的房东说，他中午搬了行李，没留新地址。
手机关机，定位信号消失。
祁轩抓起车钥匙站起来：我去网吧。
吕瑶跟着他往外走。
张警官在身后喊：我让技术科查他的乘车记录！
红叶网吧的空调开得很足。
网管是个染黄发的小伙子，正啃着泡面：阿凯？
今儿下午三点走的，说他爸病了要回去。
他平时有什么异常？祁轩把身份证拍在吧台上。
能有啥异常？网管吸溜着面条，就打游戏特菜，总被队友骂。
哦对了，前天有个老头来网吧找他，穿西装，特气派。
俩人在吸烟区聊了十分钟，老头走的时候拍了拍他肩膀。
祁轩的太阳穴突突跳。
吕瑶拽了拽他袖子，轻声：三年前那个烧房子的黑夹克，和今天跟踪我们的，是不是同一拨人？
网管突然想起什么：对了！
那老头走后，阿凯就开始收拾东西。
平时他打游戏能打到后半夜的。
祁轩摸出手机，调出微型摄像头拍的视频。
画面里，老者的眼神像把刀，扎在阿凯后颈——和网管说的拍肩膀，时间线严丝合缝。
谢了。祁轩把一百块拍在吧台上，转身往外走。
吕瑶追上他时，他正站在网吧门口抽烟。
火星在夜色里明灭，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当年我妈出事前，也有个穿西装的老头去公司找过她。
现在怎么办？吕瑶把他的烟掐灭在垃圾桶里。
等张警官的消息。祁轩低头看表，21:47，但阿凯消失的时间点太巧了——老者被抓是在今晚八点，他三点就开始退房。
说明他们早有准备。
吕瑶的手机在兜里震动。
是苏妍发来的消息：戒指挑了吗？
我要看图！
她攥紧手机，抬头时眼睛亮得吓人：轩，当年你妈出事那天，是6月15号。
今天，6月14号。
祁轩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掏出钱包，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母亲坐在跑车里笑，日期是6月15日。
夜风掀起吕瑶的发梢。
她踮脚吻他下巴：不管怎样，我们一起查。
祁轩搂住她腰，把下巴搁在她头顶。
他能闻到她发间的茉莉香，像极了母亲常用的香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张警官发来的：阿凯的身份证在高铁售票系统出现过，19:20的票，去云城。
祁轩低头在导航里输入云城。
副驾上的吕瑶已经系好安全带，正翻出他的棒球帽扣在头上：我戴这个，不容易被认出来。
瑶瑶——
我是你未婚妻。她打断他，要查一起查，要险一起冒。
祁轩发动车子。
后视镜里，红叶网吧的霓虹灯在夜色里忽明忽暗。
他摸出副驾抽屉里的防狼喷雾，塞进吕瑶手心：到云城后，你在酒店等我。
不行。吕瑶把喷雾塞回他兜里，要分开也是我去查，你在酒店等。
祁轩笑了。
他打方向盘驶入主路，车速比去珠宝店时快了一倍。
手机屏幕亮起，张警官又发来消息：云城警方已布控，但阿凯的座位是空的。
吕瑶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打字，发给苏妍：今晚可能不回家，别等我。
祁轩瞥了眼时间，22:13。
云城距离这里三百公里，车程四小时。
他踩下油门，转速表飙到三千转。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突然跟了上来。
吕瑶回头，刚好看见驾驶座上的人——黑夹克，后颈有块暗红胎记。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刚要开口，祁轩已经按下中控锁，车速提到一百四十码：系紧安全带。
黑色轿车越逼越近。吕瑶摸出祁轩兜里的防狼喷雾，手指扣住开关。
祁轩的手机在震动，是张警官：阿凯的高铁票是假的！
他根本没上车——
我们看见他了。祁轩打断他，在云城高速入口前两公里，黑色大众，车牌——
砰！
后车窗突然炸裂。
吕瑶被冲击力撞向车门，防狼喷雾掉在脚边。
祁轩猛打方向盘，车子擦着护栏冲出去，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
吕瑶摸出车充线，缠住自己和祁轩的手腕：别松我手。
祁轩腾出一只手，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后视镜里，黑轿车的远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咬着牙踩油门，导航提示：前方三公里，云城收费站。
吕瑶摸到脚边的喷雾，对准后车挡风玻璃按下。
白色雾状液体喷出去的瞬间，后车突然急刹，撞上路肩的护栏。
祁轩猛打方向盘，车子擦着护栏冲过收费站。
吕瑶回头，看见黑轿车冒起黑烟，有身影从驾驶座爬出来，一瘸一拐往反方向跑。
追上他！吕瑶喊。
祁轩摇头：前面有交警岗亭。他降下车窗，对正在检查车辆的交警挥手，袭警！
黑轿车撞护栏了！
交警的对讲机瞬间炸响。两辆警车鸣着笛冲出去，车灯划破夜色。
吕瑶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她低头看被祁轩攥得发红的手腕，突然笑出声：刚才那下，像不像我们大学时逃选修课？
祁轩的手在抖。
他把车停在岗亭边，转身抱她：以后不逃了。
要选，就选一辈子的课。
手机在兜里震动。
是张警官发来的视频——黑轿车里搜出把改装过的射钉枪，弹夹里有颗没打出去的钢珠。
吕瑶的后背沁出冷汗。
她抬头看祁轩，他眼里的暗潮比夜色更浓：阿凯没跑，他在引我们追。
为什么？
因为真正要处理的东西，不在他身上。祁轩摸出微型摄像头的存储卡，在这卷录像里。
岗亭的探照灯扫过来，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
吕瑶突然想起三年前祁轩在灵堂里的样子——也是这样的眼神，像把淬了毒的刀，藏在天鹅绒里。
手机再次震动。
张警官发来定位：云城郊外废弃工厂，有可疑车辆聚集。
祁轩把存储卡塞进吕瑶项链的暗格里：你去酒店，等我。
不行。吕瑶扯断项链绳，把存储卡塞进他衬衫口袋，要去一起去。
祁轩盯着她，突然低头吻她额头：瑶瑶，我爱你。
吕瑶笑了，眼睛亮得像星子：我知道。所以别让我等太久。
他发动车子，导航里的目的地变成云城郊外废弃工厂。
后视镜里，交警的警车闪着红蓝灯，远远缀在后面。
吕瑶摸出祁轩放在手刹旁的瑞士军刀，打开刀刃：我学过女子防身术，能保护你。
祁轩的喉结动了动。他伸手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车速又提了十码。
车窗外，夜色像块浓墨，渐渐漫过天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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