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警官,我建议,立刻调阅本市及周边地区,近五年来所有死因可疑,尤其是出现类似李虎这种死状特征的悬案卷宗。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被忽略的共同点。”
张冰茹的内心在激烈交战。
理智告诉她,张航的说法过于离奇,近乎荒谬。
但直觉,那种刑警面对复杂案情时特有的直觉,却又让她觉得,这可能真的是一条被所有人忽略掉的,通往真相的暗道。
尤其是李虎死前那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极度恐惧。
“好,我会立刻安排人去查。”
张冰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案情分析会暂时告一段落。
众人散去后,张冰茹单独找到了张航。
“你之前说的‘清道夫’和‘印记’,到底是什么意思?”
“‘清道夫’,是‘幽冥堂’内部的一个特殊机构,独立于所有堂口之外,专门负责处理叛徒和泄密者。”
张航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他们手段狠辣,行事隐秘,是‘幽冥堂’手中最锋利也最肮脏的一把刀。”
“至于‘印记’,”他转过头,“李虎的死法,很可能就是一种警告。一种刻意留下的签名。警告所有知情者,也可能……是在警告警方。”
“警告我们?”
张冰茹的心一紧。
“是的。”
张航点头,目光深邃。
“他们可能已经知道‘惊鸿’剑被找回,也知道李虎落网。这种警告,既是示威,展示他们的力量,也是在拖延时间。让他们有机会转移更重要的东西,或者,安排更深层次的潜藏。”
张冰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继续按部就班地搜查?”
“搜查是必要的,但可能收效甚微。”
张航摇头。
“‘墨龙’既然敢用这种方式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应对准备。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打破他们的节奏。”
“怎么打破?”张冰茹追问。
“设一个局。”
张航的语气平静如水,但说出的三个字,却让张冰茹心头猛地一跳。
“什么局?”
“一个能让他们自乱阵脚,主动露出破绽的局。”
张航的目光穿透了办公室的玻璃,仿佛看到了城市阴影下涌动的暗流。
“但这个局,会很危险。对我们,也对……某些人。”
张冰茹看着张航,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能感觉到,张航口中的“危险”,绝非危言耸听。那是一种冰冷的,几乎可以触摸到的真实。
“我需要时间考虑。”
张冰茹最终说道,声音有些干涩。
“当然。”
张航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重新坐回沙发,气定神闲。
警局大楼外,夜风带着凉意。
陆雪晴在花坛边来回踱步,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终于看到张冰茹疲惫的身影走了出来。
她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冰茹姐!张大师他……他怎么样了?你们没有为难他吧?”
张冰茹看着陆雪晴写满焦急与担忧的脸,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些。
她叹了口气。
“他没事了。而且,情况有些……复杂。”
她言简意赅地将张航成为警方“特别顾问”的事情说了一下。
陆雪晴听得目瞪口呆,小嘴微张。
“特别……顾问?张大师他……他竟然成了警方的顾问?”
这个神转折实在太快,让她的大脑一时间难以消化。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张冰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内部加密号码,脸色瞬间一肃。
“喂,我是张冰茹。”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警员急促到变调的声音。
“张队,不好了!我们安排在‘墨龙’外围的一个线人,代号‘鱼鹰’,刚刚失联了!十五分钟前他还在按规定时间汇报位置,现在……他的定位信号彻底消失了!”
“什么?!”张冰茹几乎是吼出来的。
“鱼鹰失联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干涩:“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是城西的烂尾楼群,我们的人赶过去只找到了他被砸坏的定位器和一些搏斗痕迹,人……人不见了!”
“砰!”张冰茹一拳砸在桌上,巨大的声响让临时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周局!”一名警员慌慌张张地推开门,看到办公室内的情景,不由得一愣。
周国强紧随其后,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他看了一眼张冰茹,又看了一眼张航,重重地叹了口气。
“冰茹,你先出去一下。”周国强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疲惫。
“周局,鱼鹰他……”
“我知道了。”周国强打断她。
“这事先放一放。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的目光转向张航,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无奈,有歉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张航先生,”周国强开口,语气比之前在审讯室时郑重了许多,“情况有变。按照规定,也为了……嗯,一些程序上的需要,恐怕要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张冰茹在门外听着,她明白周局的意思。
鱼鹰的失联,无疑给张航的“特别顾问”身份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无论张航是否真的与此事有关,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让他自由活动,都会引来巨大的非议和风险。
“周局,”张航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客随主便。”
“唉,”周国强再次叹气,“冰茹,带张航先生去……去临时羁押室吧。记住,是‘请’他过去,客气一点。”
张冰茹推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张航。
“张先生,请吧。”
她身后的两名警员上前,但并未做出任何强制性的动作,只是站在张航两侧。
张航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仿佛不是要去羁押室,而是要去赴一场无关紧要的约会。
他走到周国强面前,停顿了一下。
“周局长,世事如棋,一步错,满盘皆输。希望你们,不要下错关键的棋子。”
周国强身体一震,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苦笑。“多有得罪了,张先生。等事情查清,我一定亲自向你赔罪。”
“赔罪倒不必。”张航淡淡一笑,迈步向外走去。
临时羁押室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张航打量了一下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单间,一张硬板床,一个简陋的洗手台。
他走到床边坐下,双目微阖。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师父那张总带着一丝戏谑笑容的老脸。
“老头子,你总说天机不可泄露,算尽苍生,却没算算你徒弟我,今天会栽在这种小阴沟里。”
“鱼鹰……是被灭口了,还是,另有玄机?”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在推演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