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警船的会议室里，陆风将那张写着周岚父亲编号的纸条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窗外，暴雨已经停歇，但乌云依然低垂，仿佛随时会再次倾泻而下。
王晗盯着垃圾桶，声音有些发颤：“所以周岚的父亲也是‘3072’的成员？她一直都知道？”
陆风没有回答，转身拿起外套：“走吧，去参加那个所谓的紧急会议。”
王晗拦住他：“等等！如果周岚也是他们的人，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去。“陆风的眼神冷得像冰，“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刚走出船舱，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杨锐。
他额头上的汗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出事了！金融大厦顶层发生火灾，一具焦尸，反锁的办公室里。”
陆风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两小时前。“杨锐压低声音，“死者是南港国际信托的CEO张明远。”
王晗倒吸一口冷气：“那个最近在调查跨境洗钱的银行家？”
杨锐点头：“更诡异的是，消防员说死者手里攥着一张没烧完的纸条。”
陆风的眼神骤然锐利：“上面写了什么？”
“3072-86。“杨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和你们在硬盘上看到的编号格式一模一样。”
三人沉默片刻，陆风突然转身：“告诉周岚，我们直接去现场。”
杨锐一愣：“可是会议——”
“就说我们发现新线索。“陆风已经大步走向码头，“让她等着。”
金融大厦43层，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警戒线外挤满了记者，闪光灯此起彼伏。陆风亮出证件，带着王晗穿过人群。
现场负责人是刑侦支队的刘队长，他正蹲在焦黑的尸体旁拍照。看到陆风，他直起身：“陆警官？周队说你会来。”
陆风扫视着被熏黑的办公室：“监控查了吗？”
“有7秒的跳帧。“刘队长递过平板，“技术人员说不是故障，是人为删除。”
王晗戴上手套，小心地检查尸体：“奇怪，死者蜷缩成胎儿状，但右手却伸向前方。”
陆风蹲下身，顺着尸体的手臂方向看去——指向办公桌下方。他挪开焦黑的桌腿，发现一个金属保险箱的残骸。
“他在保护这个。“陆风用镊子拨开灰烬，“有人打开过吗？”
刘队长摇头：“消防员说发现时锁是完好的。“
陆风示意王晗：“试试张明远的生日。”
保险箱发出“咔哒“一声，里面是一叠烧焦的文件残片和一部损坏的手机。陆风将手机装入证物袋，突然注意到文件上隐约可见的“离岸”“信托”等字样。
“金融犯罪调查科的林科长在楼下。”刘队长说，“他说张明远最近在查几笔异常资金流动。”
陆风站起身：“带我去见他。”
电梯里，王晗小声问：“你觉得这和‘3072’有关？”
“编号不会说谎。“陆风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问题是，为什么现在杀他？”
金融大厦一楼的临时指挥中心里，林科长正在通电话。他四十出头，西装革履，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看到陆风，他匆匆挂断：“陆警官，久仰大名。”
陆风直奔主题：“张明远在查什么？”
林科长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百亿规模的跨境洗钱，涉及七家上市公司和三家离岸银行。”他递过一份文件，“这是他上周提交的初步报告。”
王晗翻阅文件，突然瞪大眼睛：“这些公司——”
“都在硬盘上的‘3072’关联企业名单里。”陆风接过话头，转向林科长，“报告还有谁看过？”
“按规定应该先报银监会，但张明远说情况特殊，直接交给了主管金融的副市长。“林科长推了推眼镜，“昨天下午的事。”
陆风和王晗交换了一个眼神。王晗问：“副市长叫什么？”
“吴文瀚。“林科长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有传言说，他和刚被抓的吴世勋是远亲。”
陆风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周岚的短信：「紧急情况，速回总局。有新发现。」
王晗看到短信内容，皱眉：“她在催我们回去。”
“不急。“陆风收起手机，对林科长说，“我需要张明远最近三个月的所有行程记录。”
林科长点头：“我让秘书整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张明远有个习惯，每周三晚上都会去一个私人俱乐部，说是谈生意，但从不让助理跟着。”
“俱乐部在哪？”陆风问。
“滨海大道18号，叫‘蓝海’。”林科长递过一张名片，“这是他的会员卡复印件。”
王晗突然想起什么：“等等，硬盘上有个加密文件夹标着‘BH’，会不会是‘蓝海’的缩写？”
陆风眼神一凛：“林科长，这个俱乐部什么来头？”
“只对顶级富豪开放，入会费八百万起。“林科长苦笑，“我们金融犯罪科盯了很久，但始终找不到违法证据。”
陆风将名片收好：“王晗，你以财经记者的身份去探探路。”
王晗刚要答应，电梯门突然打开，周岚带着两名警员大步走来。她的制服笔挺，脸色却异常苍白：“陆风，我需要和你单独谈谈。”
陆风示意王晗先去车上等，跟着周岚走到角落。周岚开门见山：“你不该擅自来现场。”
“为什么？”陆风直视她的眼睛，“因为会打乱你们的计划？”
周岚的瞳孔微微收缩：“什么意思？”
“3072-17。”陆风压低声音，“你父亲的编号。”
周岚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发白：“你看了硬盘上的名单。”
“不只是看。”陆风冷笑，“我还注意到，名单上所有检察官的名字都被刻意模糊处理了——除了你父亲。”
周岚深吸一口气：“我父亲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死于车祸，官方说法。”陆风逼近一步，“但现场照片显示，他的车是被从侧面撞击，就像有人要灭口。”
周岚的脸色更加苍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陆风一字一顿，“你是在为你父亲赎罪，还是在继承他的事业？”
周岚突然抓住陆风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听着，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张明远的案子不要碰，这是为你好。”
陆风甩开她的手：“因为涉及副市长？还是因为会暴露‘3072’的金融网络？”
“因为你会死！”周岚几乎是吼出这句话，随即压低声音，“已经有四名调查这个案子的金融专员‘意外身亡’了。”
陆风冷笑：“就像二十年前我父亲的‘意外’？”
周岚刚要回答，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完电话，她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技术科复原了张明远手机里的最后一条短信。”
陆风挑眉：“发给谁的？”
“你。”
周岚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内容是‘陆警官，我知道你父亲死亡的真相’。”
陆风如遭雷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发的？”
“火灾前17分钟。”周岚递过一部证物手机，“他设置了定时发送，但信号被干扰，刚刚才传出来。”
陆风盯着那条短信，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腾。最终，他抬头看向周岚：“你早就知道张明远在查这个？”
周岚摇头：“我只负责刑侦，金融案不归我管。”她犹豫了一下，“但三天前，张明远确实来找过我，说发现了一些...与我父亲有关的东西。”
“什么东西？”
“他没说。“周岚的眼神飘向远处，“只是给了我一个编号：3072-86。”
陆风猛地想起尸体手中的纸条：“就是张明远自己的编号？”
周岚点头：“我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直到今天...”她的手机再次响起，接听后脸色骤变，“什么？好，我马上回去。”
她挂断电话，声音急促：“陈副局长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他牙齿里的毒囊和李国豪的是同一批次。”
陆风眯起眼睛：“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3072’有统一的灭口手段。”周岚快步走向电梯，“我得回局里处理。陆风，答应我，暂时别碰张明远的案子。”
陆风不置可否：“王晗会去‘蓝海’俱乐部调查。”
周岚猛地转身：“不行！那里太危险！“
“那就派你的人跟着。“陆风转身离开，“或者亲自来阻止我们。”
停车场里，王晗正在车里等待。见陆风走来，她摇下车窗：“怎么样？”
陆风上车，将短信给她看：“张明远死前想告诉我关于我父亲的事。“
王晗倒吸一口冷气：“所以灭口是为了这个？”
“不止。“陆风启动车子，“周岚说张明远给了她一个编号：3072-86，正是他自己。”
王晗思索片刻：“会不会是...他在组织里的位置？比如第86号成员？”
陆风摇头：“硬盘上的初始名单只有43人。86号要么是后来加入的，要么...“
“要么是第二代。“王晗接上他的话，“就像周岚可能继承了她父亲的编号。”
陆风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先去‘蓝海’俱乐部。你以记者身份进去，我会在外面接应。”
王晗有些担忧：“周岚会不会派人阻止我们？”
“她会的。”
陆风冷笑一声，“那正是我想看到的——看她派谁来，就知道谁有问题。”
车子驶入黄昏的街道，远处金融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血红的夕阳。陆风瞥了一眼后视镜，一辆黑色轿车已经跟了他们三个路口。
“我们被跟踪了。”
他平静地说，“系好安全带。”
王晗抓紧扶手：“是周岚的人？”
“试试就知道了。”陆风猛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窄巷。
黑色轿车紧随其后，却在拐角处被一辆突然冲出的摩托车逼停。
骑手摘下头盔——是杨锐。他对着陆风的车竖起大拇指，然后故意撞上黑色轿车的前保险杠，引发一场“交通事故”。
王晗目瞪口呆：“杨锐在帮我们？”
陆风加速驶离：“看来警队里不是所有人都听周岚的。”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滨海大道附近。王晗换上提前准备的晚礼服，戴上记者证和隐形耳机：“我进去了。”
陆风递给她一枚袖扣：“紧急情况按三下，我会立刻进来。”
王晗点头，走向那栋灯火通明的豪华建筑。门口的保安检查她的邀请函——是林科长帮忙搞到的。
“财经周刊的王记者？”保安对着名单核对，“张先生的客人？真遗憾听到他的消息。”
王晗强装镇定：“是啊，我本来约了他今晚做专访。”
保安放行：“请进吧，今晚是每月一次的会员酒会。”
王晗步入金碧辉煌的大厅，香槟和金钱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刚拿起一杯饮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生面孔啊。你是张明远的新欢？”
王晗转身，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西装革履，手里把玩着一枚古币。
“我是财经周刊的记者。”她亮出证件，“您是？”
“郑荣，荣盛集团董事长。”男人眯起眼睛，“张明远上周刚查过我的公司，今天就死了，真是...巧合。”
王晗心跳加速：“查什么？”
“例行公事罢了。”
郑荣突然凑近，“不过小姑娘，我劝你别学张明远...多管闲事。”
王晗正想追问，耳机里突然传来陆风的声音：“王晗，立刻离开！我刚查到郑荣是3072-79！”
她刚要转身，郑荣的手像铁钳一样抓住她的手腕：“既然来了，不如见见我们的...其他会员？”
他的笑容让王晗毛骨悚然。就在这时，大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黑暗中，王晗感觉有人拉住她的另一只手——是陆风的声音：“走！”
两人趁乱冲出俱乐部，身后传来郑荣的怒吼：“拦住他们！”
停车场里，陆风发动车子的同时拨通电话：“杨锐，立刻带人查封‘蓝海’俱乐部！会员名单就是‘3072’的新名册！”
挂断电话，他看向惊魂未定的王晗：“没事吧？”
王晗摇头，从胸衣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我在停电前从签到台偷的...今晚的出席名单。”
陆风展开名单，在手机光下快速浏览，突然停在一个名字上：“吴文瀚...副市长今晚也在。”
王晗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张明远的报告确实是交给了他...”
“然后24小时内就被灭口。”
陆风的声音冰冷刺骨，“看来我们找到了3072-86的上线。”
车子疾驰在夜色中，后视镜里，俱乐部的方向已经亮起了警灯。陆风的手机再次震动，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父亲发现了同样的名单——3072-01是陆正华，他自己的编号。」
王晗看到陆风的表情骤变：“怎么了？”
陆风将手机递给她：“看来我父亲不仅是调查者...”
“还是‘3072’的创始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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