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副局长的皮鞋踏过满地纸屑时，档案室的应急灯恰好亮起第三下。
那道胎记在他后颈处时隐时现，像条盘踞的蜈蚣。
封锁现场。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目光扫过照片时喉结滚动了一下，狙击手往哪个方向逃了？
杨锐的枪口还冒着烟：地下三层停车场，已经派——
“不用追了。”陆风突然打断，指尖摩挲着照片边缘，狙击手是来送信的。他举起信封内侧，紫外线照射下浮现出荧光数字：21:00港务局7号码头。
周岚的配枪咔嗒上了膛：“这是要引我们去第二个陷阱。”
“或者销毁证据。”王晗指着照片背面新显现的油墨字迹——「1999.7.21工程日志/焚毁状态：未完成」。
陈副局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沾了血丝：“老毛病了......陆侦探，这案子你打算...”
“查到底。”陆风把照片塞进证物袋，突然盯着他的眼睛，“陈局当年参与过海港城项目安保吧？照片里这个穿警服的人，虽然只剩半个肩膀，但肩章款式很特别。”
档案室陷入死寂。陈副局长的手帕飘落在地，露出边缘绣着的3072暗纹。
“二十一岁，刚毕业。”他最终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那天我负责外围警戒，根本不知道奠基仪式底下埋着什么。”
王晗的录音笔亮着红灯：“您认识照片中间这个人吗？”
“背对镜头那个？”陈副局长苦笑，当时所有人都叫他处长。他突然转向周岚，“你父亲那天请了病假，为什么他的手表会出现在......”
刺耳的铃声打断质问。杨锐接起电话后脸色骤变：“数据中心！刚收到匿名举报说有人正在删除3072相关记录！”
轮胎在暴雨中发出尖啸。陆风闯过第三个红灯时，车载电台突然插播紧急新闻：......金融大厦数据中心突发火警，消防部门提醒市民避开延安东路......
“调虎离山！”周岚一拳砸在仪表盘上，“他们故意用照片拖住我们！”
王晗正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页面：
“查到了！港务局7号码头1999年7月21日的泊位记录——当晚有艘巴拿马籍货轮海鸥号停靠，装载的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海关验货单被涂改了！原始单据显示实际卸货量比申报多出二十七个集装箱！”
资金具象化。陆风猛打方向盘避开迎面而来的卡车，跨境诈骗赃款通过虚假贸易洗白，3072就是那个工程编号。
数据中心的玻璃幕墙在百米外就开始反光。浓烟从七楼通风管喷涌而出，十几个穿橙色防火服的消防员正在拉警戒线。
“刑侦队的！”周岚亮出证件，七楼什么情况？
消防队长抹了把脸上的黑灰：“服务器机房起火，但很奇怪......他压低声音，火势集中在数据销毁专用区域，像是有人故意......”
陆风已经冲向消防通道：“杨锐守住出口，王晗联系网监查最近的数据备份！”
“等等！”周岚拽住他胳膊，按规定要等消防确认......
“等他们确认完，证据早烧光了！”陆风甩开她的手，“你父亲的手表在视频里出现，陈局出现在照片里，现在只差——”
“我懂。”周岚的指甲掐进掌心，所以更要亲手抓住真凶。
七楼走廊能见度不足两米。
陆风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踹开机房门的瞬间，热浪裹着碎玻璃扑面而来。三个穿防护服的身影正在服务器阵列前倾倒液体，听到破门声立即分散逃窜。
“警察！趴下！”周岚的喝令淹没在火场噪音中。最瘦小的那个纵火犯突然转身，手中喷枪吐出蓝紫色火舌。
陆风拽着周岚扑向机柜间隙，火焰擦着后背掠过。不是普通纵火！他扯下烧焦的袖口，“这是军用级铝热剂！”
机房深处传来金属断裂的巨响。周岚借着火光看清最近那台服务器的标签：3072-1999/海港城项目/资金流向。她刚要上前，天花板突然砸落燃烧的电缆。
“小心！”陆风抄起灭火器砸向电箱，跳闸的黑暗中间歇传来打斗声。一道黑影从背后勒住周岚脖子，冷冰冰的管状物顶住她太阳穴。
“别动。”变声器处理过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否则周处长女儿的脑袋会开花。
陆风缓缓放下警棍。火光映出对方防护面罩后的一双眼睛——瞳孔边缘有圈不自然的灰白色，像是长期佩戴隐形眼镜的痕迹。
“你们在找这个吧？”蒙面人用枪管挑起个移动硬盘，上面贴着「3072-01」标签，二十年前就该销毁的东西。
周岚突然肘击对方肋部，在枪响同时旋身踢向手腕。子弹击碎头顶的消防喷淋头，高压水幕顿时笼罩整个机房。
“王晗！现在！”陆风对着耳机大喊。
所有尚在运行的显示器突然蓝屏，进度条同时显示「数据恢复中」。
蒙面人咒骂着冲向紧急出口，却被漏电的水洼绊倒。
面罩脱落瞬间，陆风只来得及看到个布满烧伤疤痕的下巴。
“拦住他！”周岚正要追击，机房深处突然传来王晗的尖叫。
两人冲过浓烟，只见杨锐正将某个挣扎的身影按在墙上，而王晗瘫坐在角落，怀里抱着个滋滋作响的金属箱。
“炸弹！”她嘴唇发抖，刚才有人从通风管扔进来的！
倒计时显示00:04:23。陆风蹲下来检查雷管结构，冷汗混着黑水流进衣领。
不是普通炸弹，他剪断第三根导线，这是电磁脉冲装置，专门破坏电子设备的。
周岚正在查看王晗抢下来的硬盘：“能用吗？”
部分损坏。王晗插入平板电脑，屏幕闪烁几下后弹出文件夹，「1999.7.21/海港城项目/特殊审批」的子目录里，有个视频文件正在缓慢加载。
杨锐给嫌疑人戴上手铐：“这家伙是数据中心保安主任，履历显示他1999年曾在港务局工作。”
视频终于播放。模糊画面里，年轻版的陈副局长正将某个文件袋交给戴墨镜的男人，背景音里有浪涛声和起重机轰鸣。
突然镜头转向码头，拍到五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集装箱前合影——最中间那个抬手看表的动作，让翡翠表链在阳光下闪出刺眼的光。
“暂停！”陆风突然指着画面边缘，看这个穿工装的人！
放大后的像素块显示，有个戴鸭舌帽的工人正用摄像机记录这一切，而他胸前的工作证赫然写着「海港城项目监理：张明德」。
“张桂芳的丈夫！”王晗倒吸凉气，之前清洁工张桂芳说过周处长有两个！
周岚的无线电突然响起陈副局长急促的声音：“周岚！你们在哪？技术科复原了张桂芳的氧气面罩，上面有——”
通讯被爆炸声切断。透过机房的落地窗，他们看到三个街区外的港务局码头升起蘑菇状火云。
“7号码头......”陆风看着手表，正好21:00。
硬盘突然弹出提示框：「检测到远程擦除指令/剩余时间00:00:30」。王晗疯狂敲击键盘：有人在用管理员权限......
“周岚！”陆风突然抓住她手腕，你父亲的中风病例是谁开的？
市立医院神经内科主任，“怎么了？”
视频里这个戴翡翠表链的人——陆风定格画面，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钢笔的款式，和现在市立医院行政楼的签名笔一模一样。
倒计时归零前，王晗成功拷贝出最后三个文件。
第一个是「3072成员名单」，第二个显示「跨境资金流向图」，而第三个加密文件需要生物特征解锁。
“试试这个。”周岚把父亲的手表按在扫描区。进度条走到100%时，二十年前的录音伴随着电流杂音响起：
「......周处长，海港城地下管网的3072号通道已经测试完毕......陆警官那边要不要处理掉......」
「按老规矩办。记住，3072从来不是一个人......」
录音末尾的咳嗽声，与陈副局长今天的咳嗽频率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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