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山谷探险遇机缘(上)

换源:

  血雾漫过碑林时,兰芝的指尖几乎要掐进云澈掌心。

她另一只手攥着的龟甲碎片正发出幽蓝光芒,在两人前方划出半道弧光,像一把劈开黑暗的刀。

"到了。"她停在一块倾斜的断碑前。

碑身爬满暗红苔藓,缝隙里渗出的黏液在月光下泛着腥气,将"噬天"二字蚀得只剩半截。

云澈望着碑后那道被藤蔓缠死的石门,喉间又涌上系统的嗡鸣。

这次不是机械音,倒像有滚烫的铁水在血管里翻涌:"血脉共鸣度百分之七十,宿主与墓内核心存在直接关联。"他下意识摸向胸口的龙鳞——那是村民在他襁褓里发现的,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烫得他眼眶发酸。

"小彻!"兰芝突然低喝。

她的龟甲碎片剧烈震颤,蓝光刺破藤蔓,露出石门上的浮雕:九只形态狰狞的古兽缠绕成环,最中央是口三足圆鼎,鼎身纹路与青衣少女颈间的残片如出一辙。

"这是......"

"噬天鼎。"兰芝的声音发颤,"十五年前仙村大旱,老村长就是在这鼎前挖出的古兽核心。

可没人知道......"她指尖抚过浮雕上被凿去的人脸,"碑志里说,鼎有双魂,一镇兽,一锁人。"

后山方向传来更凄厉的尖叫。

张虎的声音混着血雾撞进碑林:"云澈!

你娘用你换的核心,现在该你拿命来填!"

云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天前祠堂里,张虎掀翻供桌时露出的半块青铜残片——和青衣少女那半块严丝合缝。

原来从他被捡回的那天起,所有的"巧合"都是一张网。

"破了它。"兰芝将龟甲碎片塞进他手里,"你怀里的破禁符,是李爷爷用本命精血画的。"

云澈摸出那张泛着金光的符纸。

符纹在血雾里扭曲成蛇,触到石门的瞬间突然炸裂。

轰鸣声中,石门上的古兽浮雕纷纷碎裂,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甬道。

系统的提示音几乎要刺穿耳膜:"检测到《噬天诀》残篇,宿主需以兽魂之力破封。

代价:每取一页,失去一件与宿主血脉绑定的物品。"

"走!"兰芝拽着他冲进甬道。

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两侧墙壁嵌着的夜明珠突然亮起,照出壁画上的惨烈场景:披头散发的女子被锁链贯穿双肩,脚下是九只古兽的骸骨,她怀里裹着襁褓的婴儿正被人抢夺——那婴儿的襁褓,和云澈从小到大盖的青缎被子纹路一模一样。

"那是......"

"你母亲。"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青衣少女不知何时站在甬道顶端的石梁上,月光透过她身侧的裂缝漏下,照出她颈间残片与壁画上鼎纹完全重合。

她的目光扫过云澈怀里的青缎,又落在他胸口的龙鳞上:"她用噬天血契将古兽核心封进鼎里,却用刚出生的你偷换了祭品。"

"为什么?"云澈的声音在发抖。

"因为核心一旦现世,古兽就会复活。"青衣少女纵身跃下,落地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壁画上的女子衣带翻卷,"三十年前,你母亲是古墟最后一位守鼎人。

她本可以带着核心远走高飞,可她看到了被古兽屠村的我们——包括现在发疯的张虎,他当时只是个哭着找娘的孩子。"

"所以她用我当活祭品?"

"她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青衣少女的指尖抚过云澈眉心,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暗红印记,"血契需要宿主的命魂为引,她本该被鼎火烧成灰烬。

可有人趁她虚弱时偷袭......"

"砰!"

剧烈的震动突然传来。

甬道尽头的墓室顶部簌簌落石,云澈抬头的瞬间,一片碎石擦着他耳畔砸下。

兰芝猛地将他推开,自己后背撞上石壁,龟甲碎片"咔"地裂开一道缝。

"小心!"青衣少女突然扑过来。

她的手刚抓住云澈胸口的青龙玉佩,那玉佩便发出刺目青光——那是尚德三天前硬塞给他的,说"青龙护主"。

此刻玉佩上的龙纹正在扭曲,像是要破玉而出。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青衣少女的声音里有了急切,"十五年前她被偷袭时,把玉佩塞进你襁褓。

后来......"

"够了!"

冷喝声炸响。

赤阳子从墓室阴影里走出,他腰间的桃木剑嗡嗡震颤,指尖法诀连点,在众人头顶结出金色光网。

这位仙村最厉害的修士此刻脸色铁青:"噬天诀是镇压古兽的禁术,你体内的核心早被兽魂污染!

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净化这邪物!"

"赤阳子!"兰芝想冲过去,却被光网弹回。

她的龟甲碎片彻底裂开,碎成星芒消散在空气中。

云澈只觉喉头一甜。

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有东西在翻涌,像是无数爪子在抓挠内脏。

系统的尖啸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兽魂暴动!

宿主需以青龙玉佩压制,代价:宿主与玉佩原主人血脉联结断裂。"

"原主人?"他看向青衣少女手中的玉佩——那上面的青龙纹路,竟和尚德的灵体气息如出一辙。

"退下!"赤阳子的法诀越结越快,光网开始收缩。

云澈突然想起三天前尚德在练气房说的话:"我这青龙灵体,是你娘当年用半块玉珏换的。

她说'若有一日小彻遇到劫数,这灵体能替他挡半刀'。"

壁画上的女子突然动了。

她的锁链"哗啦"断裂,眼中燃着黑焰,口中念出的经文与云澈记忆深处的呢喃重叠。

他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掌心腾起黑焰——那是《噬天诀》的纹路,在血雾里连成一篇完整的经文。

"不!"赤阳子的法诀出现裂痕。

黑焰裹着记忆碎片扑面而来:暴雨夜的破庙,女子将襁褓塞进老村长怀里,背后是举着短刀的张虎;鼎炉炸裂的瞬间,女子转身推开扑过来的尚德父亲,血溅在半块玉佩上......

"系统!"云澈咬着牙低喝,"用玉佩!"

青衣少女的手突然松开。

玉佩坠向地面的刹那,一道青光破空而来——尚德撞破光网,他的青龙灵体在身后显形,龙爪精准扣住玉佩。

少年修士的嘴角淌着血,却笑得像个疯子:"想动我兄弟?

先踏过我的龙鳞!"

墓室顶部的塌陷声更急了。

碎石如雨点般落下,兰芝扑过去拽住尚德的胳膊,赤阳子的法诀彻底崩溃,金色光网碎成星屑。

青衣少女突然抓住云澈的手腕,将半块青铜残片塞进他手里:"去鼎炉最深处,你母亲的血契还在。

记住,核心不是恶,用它的人才是。"

"轰——"

最后一块巨石砸下时,云澈隐约听见墓室外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李长福。

仙村首领的咳血声混着石屑落地,像一根刺扎进他心里。

"小彻!"兰芝的尖叫被塌方声淹没。

云澈攥紧残片,黑焰在掌心重新凝聚。

系统的提示音终于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那是核心的共鸣,也是母亲留在他血脉里的,最后的话。

塌方的轰鸣声中,李长福扶着石门的残垣踉跄冲进墓室。

他玄色道袍前襟染着暗红血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可嗓音依然带着压得住场子的沉肃:"都住手!"

赤阳子的法诀顿在半空。

尚德的青龙灵体正与黑焰纠缠,闻言扭头时龙角撞落一块碎石,擦着李长福鬓角砸进墙里。

老首领恍若未觉,浑浊的眼先扫过云澈染血的袖口,又落在青衣少女手中半块残片上,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轻咳,血沫溅在青石板上:"仙村后山灵脉......裂了。"

墓室里的喧嚣刹那凝固。

兰芝扶着尚德的手突然收紧——她记得三天前替李长福诊脉时,那脉象乱得像被狂风卷散的线团,原来不是普通隐疾,是替村子强行镇压灵脉时受的反噬。

"小彻。"李长福朝云澈伸出手,指节因用力发白,"从今日起,你不许再踏出村门半步。"

云澈胸口的龙鳞突然灼痛。

他望着李长福眼底的血色,想起上个月替老首领煎药时,瓦罐里总浮着几片泛黑的赤焰草——那是燃烧生命力的禁药。

原来所谓"倾尽全力帮他开启修炼",是拿老首领的命在填。

"村长!"兰芝急得要冲过去,却被尚德拽住。

少年修士的青龙灵体已隐入体内,他额角渗着冷汗,显然刚才硬接赤阳子的法诀伤了根基:"李爷爷这是要......"

"闭嘴。"李长福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赤阳子腰间震颤的桃木剑上,"噬天古墓的秘密,不是现在的我们能承受的。"他又咳了起来,手撑着墙慢慢滑坐在地,"小彻留在村里,至少......至少能多活几日。"

黑暗中,兰芝的手指悄悄摸上袖中。

她之前替李长福整理药柜时,曾见过半张残缺的手札,墨迹被血浸透,却依稀能辨"龟甲引,子时祠"几个字。

此刻她攥着那半块裂成星芒的龟甲碎片,感受着碎片里残留的灵气——方才碎裂时,竟在背面映出了祠堂地砖的纹路。

"接着。"她趁众人的注意力被李长福吸引,突然将龟甲碎片拍进云澈掌心。

碎片凉意透过血污渗进皮肤,她压低声音,尾音被塌方声揉碎:"子时,祠堂......"

云澈本能地蜷起手指,将碎片攥进手心。

他看见兰芝眼底跳动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光,像极了上个月他们在村外山涧里发现的磷火,明明灭灭,却能烧穿黑夜。

李长福的咳嗽声渐弱。

赤阳子上前要扶他,被老首领抬手挡住。

他望着云澈,目光突然软得像村头老槐树下晒了十五年的棉被:"去把青缎被子拿来,夜里凉。"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咔嗒"撞开云澈记忆的门。

他想起每个冬夜,李长福总坐在灶前替他补被子,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暖炉都热。

此刻老首领的白发沾着石屑,在夜明珠的光里泛着银灰,哪里还有半分"矛盾决策者"的威严,不过是个护着崽的老父亲。

"好。"云澈应了一声,转身时故意踉跄,让碎发遮住泛红的眼尾。

掌心的龟甲碎片正微微发烫,纹路里渗出极淡的蓝光,在他手背上映出一个极小的"子"字。

当尚德背着李长福走出墓室时,月光正漫过碑林。

云澈站在断碑前,望着众人渐远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掌心里的碎片。

夜风掀起他的衣摆,带来后山灵脉断裂的焦糊味,却盖不住碎片里飘出的一缕清香——那是兰芝常用的艾草香,混着某种他熟悉的,母亲青缎被子上的皂角味。

子时的梆子声,已经在村东头的老钟楼上响了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