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岛撞破石顶的瞬间,碎石像暴雨般砸下来。
我用胳膊护住头,指缝里看见火灵童子的红瞳正泛着赤金光泽,龙纹在他眼底游动如活物。
他抬手抹去额角血痕,朝下方努了努嘴:“看。”
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岩岛升起到顶后,下方竟露出一座刻满火纹的圆形石阵。
岩浆湖的热气裹着硫磺味涌上来,石阵中心那颗幽蓝珠子突然亮了,像有人往深潭里投了块发光的玉。
“这是火灵祖殿最后的试炼。”火灵童子的声音沉下来,龙纹从他眼底蔓到脖颈,“心核认主需过三重劫:引灵、炼魂、涅槃。前两重你靠巧思过了,但真正的火之道……”他盯着我怀里发烫的火灵心核,“得拿命来换。”
我捏紧心核,掌心被烫出红印。
这东西从岩底捡到时还凉得像块冰,现在倒像块烧红的炭。
“怎么个换法?”
他没回答,而是屈指一弹。
石阵突然发出嗡鸣,原本暗哑的火纹腾地窜起赤焰,瞬间裹住整座岩岛。
热浪劈头盖脸砸过来,我踉跄两步,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进去。”火灵童子推了我一把。
我踉跄着踩上石阵边缘,鞋底刚触到岩面,一股灼烧灵魂的痛楚就顺着脚底窜上来——像有人拿烧红的铁签子扎进脑仁,眼前的景物都开始重影。
“忍着!”火灵童子的声音隔着火焰传来,“这是魂火灼烧,你前世学的什么‘耐受阈值控制法’,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我倒抽一口冷气。
前世心理学课上,教授讲过用呼吸节奏调节痛觉感知的法子,此刻竟真成了救命稻草。
我咬着牙数心跳,吸气四秒,屏息两秒,呼气六秒——灼烧感果然弱了些,像从滚油里捞出来,暂时泡进温水。
余光瞥见石阵里的火焰在流动。
赤焰不是乱蹿的,而是沿着某种轨迹盘旋:左边三簇高,右边两簇低,中间那簇总比周围慢半拍。
我眯起眼——这轨迹太眼熟了,像极了实验室里观察过的等离子体运动模型。
“是残缺的两仪焚天阵!”我喊出声。
前世看过的古籍里提过,上古火阵多以阴阳为基,“左边属阳,右边属阴,中间是调和的枢机!”
话音未落,中间那簇火焰突然暴涨三尺。
我本能地往左边滚,后背撞上岩面的瞬间,右边的火焰又“轰”地炸开来。
原来这阵不是死的,是在根据我的判断调整!
豆大的汗珠砸在岩面上,滋滋作响。
我抹了把脸,手心全是血——刚才躲火焰时,脸被岩缝划了道口子。
但疼是疼,我反而笑了。
这阵看似凶险,实则在考我“变”的本事——就像解物理题,公式是死的,变量是活的。
“陈师兄……”
一道细弱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转头,看见慕容婉儿正站在石阵中央。
她的裙角沾着焦痕,手里攥着枚黑色玉简,指节白得像要断掉。
“对、对不起……”她的声音在抖,“我不是故意的……他们在我身体里种了‘影魂’,我一直不知道……”她抬起眼,眼底泛着水光,“刚才那些事,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
我喉咙发紧。
之前那个眼神冷得像冰锥的慕容婉儿,和此刻眼眶通红的小师妹,哪一个才是真的?
“陈昭!小心!”火灵童子的惊呼炸响。
我本能地侧扑,一道黑影擦着左肩掠过,在岩面上留下三道焦黑爪印。
那是个裹着黑袍的男人,额间嵌着枚乌鸦形状的鳞片,三只竖瞳泛着幽绿。
“三眼乌鸦的狗东西!”火灵童子骂了句,指尖凝聚起赤焰。
“别管我!”我吼了一嗓子。
心核在怀里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我摸到腰间的涅槃净魂符——这是苏清欢用千年梧桐木灰画的,专门对付阴魂附体。
黑影人又扑过来,带起一阵腥风。
我咬着牙翻身,把符咒拍在慕容婉儿胸口。
符纸刚贴上她皮肤,就腾起幽蓝火焰。
她猛地一颤,嘴里发出两种声音:一种是她的哭腔,另一种沙哑得像刮砂纸:“你敢——!”
“心核给我!”黑影人伸手来抓,指甲长得像弯钩。
我反手攥住心核,引动里面的火灵之力——热浪轰然炸开,黑影人被掀得撞在岩壁上,发出刺耳的尖叫。
慕容婉儿突然瘫软下来。
我接住她,看见符纸已经烧成灰烬,她颈侧浮出个乌鸦印记,正慢慢变淡。
她闭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泪,呼吸却平稳了。
“陈昭!”火灵童子的声音带着急,“阵眼要崩了!”
我抬头,石阵里的火焰正疯狂翻涌,像要把整座岩岛吞下去。
心核突然变得滚烫,我感觉有股热流从掌心窜遍全身,连骨头缝里都烧起来。
“闭眼!”火灵童子大喊。
热浪裹着剧痛袭来,我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石阵里的火焰已经熄灭。
岩面还冒着烟,慕容婉儿在我怀里睡得正沉,额角沾着灰。
“醒了?”火灵童子站在我面前,龙纹已经退到眼底,“不错,你身上有了火灵纹。”
我低头,看见手臂上缠着淡金色纹路,像流动的火焰。
抬手摸了摸脸,伤口已经愈合,连道疤都没剩。
“心核认主了。”火灵童子说,“但真正的麻烦才开始——”他盯着慕容婉儿颈侧淡去的乌鸦印,“影魂能潜入修士识海,说明三眼乌鸦早把爪子伸到各大宗门了。”
岩顶的天光突然暗了暗。
我抬头,看见石缝外飘来几缕灰雾,带着股腥甜的味道。
火灵童子也注意到了,皱起眉头:“这雾……”
“先带婉儿出去。”我把慕容婉儿抱起来,她轻得像片叶子,“其他的,等出了秘境再说。”
火灵童子没说话,只是抬手结印。
岩岛开始缓缓下降,下方岩浆湖的轰鸣又响了起来。
我望着怀里的小师妹,又摸了摸手臂上的火灵纹——九界轮回,三眼乌鸦,这潭水比我想的深得多。
石缝外的灰雾越来越浓,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岩缝往里钻。
我收紧手臂,怀里的慕容婉儿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师兄”。
“我在。”我轻声说,“什么都别怕。”
岩岛落回岩浆湖面的瞬间,一声闷响从秘境深处传来。
我抬头,看见远处的山壁上渗出缕缕灰雾,在空气中凝成模糊的乌鸦形状。
火灵童子的脸色变了:“那是……”
“先离开这里。”我打断他,抱着慕容婉儿往岩岛出口走,“有些事,出去再查。”
但那灰雾里的乌鸦,已经在我心里投下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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