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识海里那卷歪歪扭扭刻着焚骨诀的金色竹简,喉结动了动。
洞外的风还在刮,混着若有若无的磨剑声,像根细针在耳后戳。
苏清欢的手还搭在我肩膀上,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麻衣渗进来,让我想起她给我包扎伤口时的专注——那时候她的指尖也是这样,带着点医者特有的凉,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稳。
要试吗?她轻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我后颈的皮肤。
我这才发现她另一只手攥着半打银针,针尖在青灯下泛着冷光,我查过古籍,火系功法淬体...轻则灼伤经脉,重则
重则火毒攻心而亡。青羽道人接了话,冰剑在他掌心转了个圈,霜花顺着他袖口往上爬,但陈兄弟的火灵心核本就带着真仙残魂的气息,《焚骨诀》又是那残魂亲授...他突然笑了一声,眉峰挑得老高,说句大逆不道的——若连真仙传的功法都镇不住,这筑基中期不突破也罢。
顾九娘不知什么时候退到了洞壁边,怀里抱着个铜炉,炉里飘出沉水香的味道。
她抬头看我时,眼尾的镇魂符金痕忽明忽暗:我烧了避火符。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若...若火起,至少能撑半柱香。
我喉咙突然发紧。
前世在实验室被导师骂书呆子时,在出租屋啃冷馒头时,在江边救人被浪卷走时,都没这么热过。
火灵心核在丹田跳得更急了,像是等不及要撞开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苏清欢点点头:开始吧。
她的手猛地收紧,又慢慢松开。
我席地而坐,背贴在冰凉的岩壁上,能摸到石缝里渗出的水珠。
按照竹简上的纹路,我引着丹田的火灵之力往脊椎骨缝里钻——刚动念,那团热就轰地炸开了。
不是被刀割的疼,是整根骨头泡在熔浆里的疼。
从尾椎开始,像有无数小火星顺着骨髓往上窜,每过一节脊椎就噼啪炸响。
我咬着牙,能尝到血锈味,额头的汗砸在青石板上,滋滋地冒白汽。
皮肤表层开始泛焦,像被晒了三天的鱼干,苏清欢倒抽一口冷气,银针叮地掉了两根。
陈昭!她扑过来要碰我手腕,又在半空中顿住——我的皮肤烫得能煎鸡蛋,她指尖刚挨到我手背就缩回去,甩了甩发红的指尖,经脉...经脉在发烫!
稳住神!青羽道人的声音像块冰砸进来,他冰剑上的霜花突然凝厚,火灵之力在找骨窍!
《焚骨诀》要的是以火炼骨,以骨承灵,你得...
他的话被我喉间的闷哼打断。
火灵之力突然涌进肋骨,左边第三根、右边第五根,像在数珠子似的,每根骨头都被烧得透亮。
我能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泛着红光,像是有团火在身体里游走。
疼得狠了,我想起前世学过的痛觉神经理论——痛觉是神经信号,只要大脑不处理...去他妈的理论,这信号强得能把神经烧穿!
咬牙!苏清欢突然掐住我人中,力道大得能掐出印子,你不是说过,修士的命是拼出来的?她的脸在我眼前晃,护心咒的蓝光在她发间跳动,我数到三,你跟我念清心诀——一!
一...我跟着哼,声音像破风箱。
二!
二...火灵之力窜到肩胛骨,我疼得弓起背,额头撞在她肩上。
三!
三...
突然,那团热流在颈椎处顿住了。
我听见咔的一声轻响,像是骨头里的什么东西裂开了。
接着,疼意像退潮的海水,唰地往下退,取而代之的是种奇异的温热——像泡在温泉里,又像被阳光晒透了骨头。
我睁开眼,看见苏清欢的瞳孔在收缩,她盯着我的手腕:看血管!
我低头。
淡金色的光顺着血管流动,像液态的阳光。
原本青紫色的静脉变成了半透明的金红,每根血管都泛着微光,连指尖都能看见细细的金芒在跳动。
青羽道人嚯了一声,冰剑当啷掉在地上——他居然失态了。
这是...这是焚骨化灵!他扑过来,手指悬在我手腕上方半寸,不敢碰又舍不得挪开,传说中真仙用天火重铸仙体才会有的征兆!
你的经脉在吸收火灵之力,每根血管都成了火灵的通道!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
原本筑基初期时偶尔会抽痛的手肘,现在轻松得像没长过骨头;呼吸时,连肺叶都跟着金芒轻颤。
丹田的火灵心核突然嗡地一响,我胸口亮起金光,那光透过衣服照在地上,像团跳动的小太阳。
心核...稳定了?顾九娘的声音从洞壁传来。
她不知何时跪坐在地,铜炉里的香灰撒了一地,刚才它还像要炸了似的,现在...
我摸着胸口。
那里有个滚烫的印记,和眉心的火印连成一线。
火灵心核不再乱撞,而是像颗真正的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每跳一次,就有热流顺着金红的血管涌遍全身。
我睁开眼,看见苏清欢的睫毛上沾着汗珠,青羽道人的胡子尖结了层薄霜,顾九娘的镇魂符金痕正在消退——这些细节突然变得清晰,连洞顶钟乳石上的水痕都数得清。
试试握拳。青羽道人突然说,声音发颤。
我下意识握拳。
掌心腾地燃起一团火。
不是普通的火焰,是纯净得近乎透明的金红,没有烟,没有焦味,就那么安静地烧着,像团凝固的光。
我盯着它,想起前世实验室的等离子体实验——但这团火更活,像有自己的意识,顺着我的心意在掌心转圈。
焚火真罡...我喃喃道。
竹简上的字突然在识海里浮现,以骨为炉,以灵为炭,炼就真罡...原来如此。
我抬手,对着洞壁的岩石轻轻一弹。
那团火咻地飞出去,打在岩石上的瞬间,整块石头嗤地融化了——不是裂开,不是烧红,是像冰遇到沸水似的,直接化了滩淡金色的石浆。
青羽道人倒吸一口冷气,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在洞壁上:这...这是火系本源之力!
寻常筑基修士能引动天地火灵就不错了,你这...你这是在使唤火灵本身!
苏清欢的手按在我脉搏上,这次没躲:心跳正常,体温正常,连经脉都没有灼伤痕迹。她抬头看我,眼尾的泪痣跟着动了动,陈昭,你现在...到底到了什么境界?
我活动了下肩膀。
筑基中期的气息在体内翻涌,比之前浑厚了至少三倍。
洞外的磨剑声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闷雷般的轰鸣,像有什么东西在云层里翻滚。
我走向洞口,风卷着砂砾打在脸上,有点疼,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每粒沙子打在皮肤上的位置——这是五感被强化了?
既然敌人藏在轮回阴影里...我对着风说,声音被吹得散了又聚,那我就把阴影烧穿。
青羽道人突然抓住我胳膊,他的手冷得像块冰:你要去哪?
试试这焚火真罡的实战效果。我转头对他笑,总不能等敌人打上门了,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
他张了张嘴,没说话。
苏清欢走过来,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我跟你去。
我也去。顾九娘抱起铜炉,镇魂符重新在她眼尾亮起金痕,多个人,多道符。
洞外的天阴得厉害,乌云像被人揉皱的黑布,压得很低。
我站在山洞口,能看见远处的树林在风中摇晃,像群弯腰的老人。
刚要抬脚,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撕裂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划开锦缎,又像是...某种封印被打破的声音。
我们四个同时转身。
洞里的青灯全灭了。
黑暗中,我丹田的火灵心核猛地一跳,焚火真罡自动从掌心窜出,照亮了一片金红。
顾九娘的镇魂符金光大盛,苏清欢的护心咒蓝光裹住我们,青羽道人的冰剑重新浮起,剑尖凝着尺长的冰锥。
撕裂声还在响,这次我听出来了——是从洞底传来的,像是大地在咳嗽,要把什么东西吐出来。
陈昭...苏清欢的声音发颤,你掌心的火...在往洞底钻。
我低头。
焚火真罡的光尾像条金蛇,正顺着石缝往地下游。
那方向...正是之前残魂虚影消失的位置。
洞外的闷雷突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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