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砂砾抽在脸上,我拽着苏清欢的手腕往山顶跑,鞋跟在碎石上打滑。
青羽道人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他腰间的铜铃裂成了蛛网,渗出的黑血在月光下泛着紫。
顾九娘咬着唇,指尖的镇魂符忽明忽暗,金光照得她眼尾发红——那符纸本是镇住她“克夫”命格的,现在倒成了我们的护身符。
“陈昭!”苏清欢突然顿住脚步,她的手在我掌心沁出冷汗,“后面——”
我回头。
血缝里的黑雾正翻涌成漩涡,中心凝出一道半透明的黑袍身影。
它没有具体的五官,双眼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所有光线沾到那片漆黑就被吞得干干净净。
最骇人的是它身上的气息——不是普通怨灵的腐臭,是种让人骨头缝发寒的钝痛,像被无数根细针扎进脊髓。
“凡躯也配染指轮回?”那声音又响起来,这次不是四面八方,是直接炸在我脑子里。
我踉跄一步,耳尖嗡嗡作响,连丹田的火灵心核都跟着颤了颤。
黑袍身影抬手,原本被焚火真罡逼退的怨灵突然安静下来。
它们歪着脖子,指甲深深抠进岩壁,竟排成了个奇怪的阵型——最前排的抱臂,中间的弓背,最后排的仰首,像在模仿某种古老的战旗图案。
“封出口。”那声音的尾音像生锈的刀刃刮过石板。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怨灵突然跃起,腐烂的指尖渗出黑丝,缠上了我们刚才冲出来的洞口。
后面的怨灵紧跟着扑上来,黑丝越缠越密,眨眼间就织成了张黑网,把退路封得严严实实。
苏清欢的指甲掐进我手背:“怎么办?”
我喉咙发紧。
焚火真罡在掌心烧得发烫,可看着那团几乎实质化的黑雾身影,我突然想起前世做物理实验时,用显微镜看过的癌细胞——表面看是团模糊的影,放大了全是密密麻麻的恶意。
“青羽道兄!”我扯着嗓子喊,“你的铃铛还能用吗?”
青羽道人扶着岩壁喘气,裂开的铜铃在他掌心渗血:“反噬...反噬太凶,我...我撑不住三次驱邪术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修道三十年的傲气全被这黑雾揉碎了。
顾九娘突然往前一步,镇魂符在她指尖烧得更亮:“我试试用符阵困它!”她的符纸本是黄底黑纹,现在却泛着金,像被什么力量催发了——许是刚才我用概率学替她破除“克夫”谣言时,她偷偷学了点我的“理法”?
黑袍身影忽然转头。
它没有眼睛,我却分明感觉到那团漆黑在“看”顾九娘。
她的符纸“啪”地炸成碎片,整个人被无形的力撞得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又滑下来,嘴角渗出血。
“九娘!”苏清欢要冲过去,我死死攥住她:“别添乱!”
我的心跳快得要撞破喉咙。
火灵心核在丹田烧得发烫,不是之前那种可控的暖,是要把我整个人熔掉的灼。
我想起前世学过的能量守恒——这具身体承受的压力越大,火灵心核的反应就越剧烈,像个被越压越紧的弹簧。
“来啊!”我咬着牙,把焚火真罡裹在拳头上,“不是要我死吗?老子先送你回地狱!”
我冲了上去。
拳风带起的金红火焰撞上黑袍身影的瞬间,整个秘境都震了震。
岩壁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碎石噼里啪啦往下掉。
那团黑雾被我击退两步,却连半点伤痕都没有——它根本不是实体,是怨气凝成的意志!
“不过如此。”它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情绪,是碾碎蝼蚁般的轻蔑。
我后背沁出冷汗。
刚才那拳我用了七分力,换作练气十二层的修士早该被轰成渣,可这东西
“陈昭!小心!”
苏清欢的尖叫混着破空声。
我本能地侧头,一团黑雾擦着耳朵飞过,在身后的岩壁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回头看时,黑袍身影的右手已经凝成了实质——是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甲黑得发亮,正对着我的心脏。
“陈昭!”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山脚下传来。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道身影翻上岩壁,腰间的银剑在月光下一闪——是林雁秋!
她发绳散开,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左手还攥着块白玉牌,正泛着淡淡的青光。
“小白,出来!”她大喝一声,捏碎了白玉牌。
一道白光从玉牌里窜出,在半空凝成只雪白雪白的狐狸。
它额头生着根半透明的独角,眼睛是纯粹的金,看一眼就让人想起冬天的阳光。
最奇的是它的尾巴——不是九条,是三条,每条都缠着细碎的冰晶。
“嗷——”
灵狐小白仰天长啸,嘴里吐出团寒光。
那光不像火焰那样灼热,是刺骨的冷,沾到怨灵身上就“咔嚓”结冰。
被冻住的怨灵立刻瘫成黑渣,剩下的怨灵吓得直往后缩,连黑袍身影的“幽冥战阵”都乱了套。
我趁机抹了把脸上的汗。
火灵心核还在发烫,但刚才那波攻击让我看出了门道——这黑袍意志虽强,每次出手都会让身后的血缝抖一抖,像被扯了线的木偶。
“雁秋,让小白冻住左边的怨灵!”我扯着嗓子喊,“清欢,护好九娘!青羽道兄,能撑着念两句驱邪咒吗?”
林雁秋反手抽出银剑,剑尖挑起团火焰(她什么时候学会御火了?
许是之前跟我学的?
):“听你的!”小白似乎能听懂人话,金眼转了转,三条尾巴一甩,又是三团寒光,精准冻住了左边最凶的三只怨灵。
黑袍意志终于有了动作。
它抬手一挥,刚才被我击退的黑雾突然凝成尖刺,“咻咻”朝我飞来。
我侧身避开两根,第三根擦过左臂,疼得我倒抽冷气——不是外伤,是灵魂被刺了般的疼。
但我要的就是这个!
我看着血缝在它出手时剧烈震颤,裂缝边缘的岩石簌簌往下掉。
前世学过的材料力学突然冒出来——再坚固的结构,只要在薄弱点连续施加冲击力,总能找到崩解的缺口。
“来啊!再来!”我故意踉跄两步,焚火真罡的光暗了些,“就这点本事?”
黑袍意志的“脸”(如果那算脸的话)扭曲起来。
它发出刺耳的尖啸,双手快速结印,黑雾像活了般涌过来,把我团团围住。
我能感觉到它的意志在挤压我的识海,像要把我脑子里的东西全搅成浆糊。
但我盯着血缝——它抖得更厉害了,裂缝里甚至渗出了点金光,像被撕开的黑布露出了里面的绸缎。
“就是现在!”我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涌进喉咙。
火灵心核突然剧烈跳动,我能清晰感觉到它在吸收我体内的血气,像块烧红的炭扔进了汽油桶。
焚火真罡瞬间暴涨,金红色的火焰裹住我整个人,连头发梢都在冒火星。
“烈焰爆裂术!”我大喝一声。
这是我根据前世火药爆炸原理改良的术法,平时要结三个法印,现在被火灵心核催发,竟直接从掌心炸出团火球。
火球撞上黑袍意志的瞬间,整个秘境都炸了。
我被气浪掀飞,撞在岩壁上又滚下来,嘴里咸腥一片。
等我撑起身子,就见血缝边缘结了层厚厚的冰——是小白的冰封之力!
林雁秋正扶着它,小白的独角黯淡了些,却还在努力吐着寒光。
黑袍意志被冻在冰里,黑雾疯狂翻涌,却挣脱不开。
它发出绝望的嘶吼:“你竟敢...竟敢破坏轮回之匙!我要让你...”
“轰——”
血缝突然闭合,像被只无形的手捏碎了。
黑袍意志的嘶吼戛然而止,最后一缕黑雾被吸进裂缝,连个渣都没剩。
山风重新灌进秘境,带着股青草香。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苏清欢扑过去扶顾九娘,林雁秋给小白喂了颗丹药,青羽道人抱着裂成两半的铜铃直掉眼泪。
“陈昭,你看九娘。”苏清欢突然抬头,声音里带着惊惶。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顾九娘正捂着胸口,眉头皱成了团。
她的手指缝里渗出点金光,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衣服下发烫——是块我从未见过的玉佩,形状像片叶子,边缘刻着奇怪的纹路。
“疼...有点疼。”她抬头看我,眼睛里全是迷茫。
我心里一紧。
之前替她破除“克夫”谣言时,我只当是概率学的巧合,现在看来...
血缝闭合的余震传来,顾九娘胸口的金光更亮了。
我盯着那抹光,突然想起火灵心核融合时,那道要把我拽进黑暗的力量——或许,我们都和这“九界轮回”的秘辛,有着更深的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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