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外的风卷着残叶掠过我鼻尖时，顾九娘后颈那道金痕突然亮得刺目。
我望着她扶在门框上的手——指节泛着青白，像被冻透的玉，可额角却沁着薄汗，分明是在强撑。
九娘？我跨前一步，苏清欢的手还攥着我衣袖没松，你怎么过来了？
她没应我。
睫毛剧烈颤动着，像是被什么强光灼了眼，突然捂住心口踉跄两步。
我眼疾手快扶住她胳膊，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像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
疼......她咬着唇，声音细得像游丝，这里......有团火在烧。
苏清欢立刻探她脉门，秀眉皱成两簇小山：她体内灵力乱成了浆糊，还有......她顿了顿，指尖在九娘后颈金痕上轻轻一拂，这纹路在吸周围的阴气。
我脊背一凉。
之前在古籍里见过类似记载——某些上古血脉会在关键时被唤醒，就像被暴雨浇开的种子，抽芽时必然撕裂旧皮。
九娘的克夫传言，莫不是这血脉未觉醒时的副作用？
青羽道人突然凑过来，他道袍上的水洼还在渗着水，却顾不上擦：这金痕......是玄冥氏的血脉印记！
当年玄冥一族专司幽冥封印，后来...
后来被噬魂幡反噬灭族了。我接口道。
之前在镇志残卷里翻到过只言片语，当时只当野史看，没想到会应在九娘身上。
顾九娘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她眼尾泛红，瞳孔深处有暗红的光在翻涌，像两团被黑布蒙着的火：我能......感觉到它。她喉结动了动，那东西，在裂缝底下。
裂缝？
我猛地转头看向祭坛中央——之前封印噬魂幡残片时裂开的地缝，此刻正往外渗着黑气，像条吐信的蛇。
你是说残片的位置？我蹲下来与她平视，掌心覆上她手背，九娘，你能带我找到核心吗？
她睫毛抖得更厉害，额角的汗滴落在我手背上，凉得刺骨：试试看......
苏清欢退后半步，从药囊里摸出颗朱红药丸塞进九娘嘴里：固元丹，撑不住就咬碎。
青羽道人则掐了个法诀，指尖凝出团幽蓝火苗，绕着我们三人转了三圈——是避邪咒。
我能感觉到周围的阴气被火苗逼开些，九娘的呼吸也顺了些。
闭眼。我轻声说，跟着那股热流走，像......像小时候找藏起来的糖块那样。
她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眼皮缓缓阖上。
后颈的金痕开始流转起细密的纹路，像活过来的金线，顺着脖颈爬向耳后。
我盯着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能看见她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每一下都像敲在我心上。
东偏北......她突然开口，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三丈，再往下......七尺。
我攥紧腰间的玄冥裂空尺碎片。
这是之前在遗迹里找到的古宝，一直温养在火灵心核旁，此刻正贴着大腿发烫，像在回应什么。
青羽前辈，麻烦布个护罩。我把九娘交给苏清欢，苏姑娘，盯着她的脉象。
两人同时点头。
青羽道人的法诀刚结完，半透明的光罩就笼住了我们，外面的黑气撞在罩子上滋滋作响，像被烫到的蛇。
我抽出玄冥裂空尺，入手的温度比刚才更高了。
离火真炎从掌心窜出，顺着尺身的纹路往上爬——这是之前试过的，火灵之力能激活古宝的封印。
咔嚓一声，尺身裂开道细缝，渗出幽蓝的光。
我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边放大，丹田的火灵心核跟着节奏跳动，每跳一下，尺身的光就亮一分。
就是现在！顾九娘突然睁眼，眼里的暗红几乎要漫出来，裂缝在动！
我咬着牙加大法力输出。
尺身的幽蓝光突然暴涨，在祭坛中央撕开道半尺宽的空间裂缝——里面黑得像被泼了墨，却有股吸力往我身上撞，几乎要把我扯进去。
给我！九娘踉跄着扑过来，后颈的金痕亮得刺眼。
她抬手时，指尖凝出团暗红雾气，那雾气裹着从地缝里钻出的黑布片，呼地扎进空间裂缝。
焚火封印符！我早把符篆捏在掌心，指尖的离火真炎刷地窜起三寸，符纸在火里腾地烧起来，火星子噼啪炸响，精准地封在裂缝边缘。
空间裂缝吱呀一声闭合，像扇被风吹上的旧门。
祭坛突然一震，我踉跄两步扶住九娘，她整个人软得像团棉花，眼里的暗红却没完全退去，像浸了血的琉璃。
成功了？苏清欢的声音带着颤，她摸了摸九娘的脉，灵力稳了，就是......她指了指九娘的眼睛，这幽气怕是要养些日子。
青羽道人摸着尺身的余温直叹气：玄冥氏的血脉果然了得，当年他们就是用这种方式封印噬魂幡的......他突然顿住，抬头看向天空——刚才还清明的天，不知何时聚起团乌云，像块浸了墨的棉絮，缓缓往这边飘。
我抱着九娘在石墩上坐下，她额头抵着我肩膀，呼吸轻得像片羽毛。
后颈的金痕还在微微发亮，却没了刚才的灼人温度。
你不是灾星。我低头贴了贴她发顶，声音闷在她发丝里，你是我们的钥匙。
她没说话，手指却轻轻勾住我袖口。
我能感觉到她指尖在抖，不是因为害怕，倒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祭坛外的风又大了些，吹得青羽道人的道袍猎猎作响。
那团乌云越压越低，我盯着云底翻涌的黑气——和刚才被封印的噬魂幡残片，像极了同个模子刻出来的。
石墩下的地缝还在渗着极淡的黑气，像条没被完全掐断的线。
我摸了摸腰间的玄冥裂空尺，它已经凉了，可火灵心核还在丹田跳着，一下比一下急。
看来，这刚合上的封印，怕是没那么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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