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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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抱着九娘坐石墩上,能感觉到她后颈金痕的温度正一点点退下去,像块被捂化的蜜蜡。

青羽道人突然倒抽口冷气,我抬头时,正看见他灰白眉毛拧成个结,目光直往天上飘——刚才还晴着的天,不知何时浮了团乌云,像块浸了墨的棉絮,正慢悠悠往祭坛这边压。

那是......林雁秋手按在腰间刀柄上,刀鞘与腰带摩擦出细碎的沙沙声。

她养的通灵兽小白刚从空中窜回来,毛茸茸的脑袋还沾着点黑气,被她拍了拍玉牌收进灵宠袋,光影闪过的瞬间,我闻到股焦糊味,像烧糊的艾草。

九娘在我怀里动了动,指尖还勾着我袖口,像只不敢松开的小兽。

苏清欢刚给她把完脉,指腹还沾着点冷汗,正从药囊里掏归元丹:先把这个含着,噬魂之力残得有点深。她指尖的玉扳指磕在瓷瓶上,发出清响,昭哥儿,你那面太虚窥命镜带着么?

我总觉得刚才的裂缝...

她话音未落,腰间的玄冥裂空尺突然烫起来。

我低头去摸,尺身原本的幽蓝褪成灰白,却有细如蚊足的黑光顺着纹路爬,像条正在苏醒的蛇。

更怪的是,耳朵里突然钻进阵细碎的低语,像是有人拿指甲刮磨铜盆,又混着几不可闻的撕拉声——像极了刚才空间裂缝闭合时的动静。

这东西......还没死透。我捏紧尺身,指节泛白。

林雁秋的刀已经出鞘三寸,刀光映得她眼尾的红痣发颤:我去外围守着。她话音落时人已掠出祭坛,皮靴踩过青石板的声音哒哒响,惊得几只停在古松上的乌鸦扑棱棱飞走,翅膀带起的风卷着几片枯叶,正落在我脚边的地缝里——那道地缝还在渗黑气,枯叶刚沾到黑气就蜷成团,焦黑得像被火烤过。

苏清欢把归元丹塞进九娘嘴里,指尖沾了点她唇上的血:先让九娘在石墩歇着,我跟你去探。她解下腰间的药囊挂在九娘手腕上,这囊里有护心丹,觉得晕就捏碎一颗。九娘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却把药囊攥进掌心,指节发白。

太虚窥命镜在我怀里发烫。

我咬破指尖滴了滴血上去,镜面嗡地泛起金光,像块被风吹皱的水。

苏清欢凑过来看,发间的玉簪扫过我手背:往右,岩壁后面。镜面上的金光突然凝出团黑影,像团被揉皱的纸,正顺着岩壁的缝隙往深处钻。

我们贴着岩壁走时,能听见滴水声。

这里的石头都泛着青,摸上去凉得刺骨,苏清欢的绣鞋尖踢到块碎石,咔地撞在岩壁上,回音震得我耳膜发疼。

突然有团灰雾从石缝里冒出来,像团被揉散的棉花,飘到我面前时突然凝成张人脸——青灰色的脸,眼珠是两个黑洞,正咧着嘴笑,嘴角裂到耳根。

怨雾!苏清欢反手摸出银针,却被我拽到身后。

丹田的火灵心核轰地烧起来,我捏诀唤出焚火真罡,指尖腾起的离火呼地窜高,那团灰雾刚碰到火苗就吱地尖叫,像被戳破的气球,散成几缕黑烟。

地面被火烧出个焦黑的圆,像朵开败的莲花。

走。我扯着苏清欢往焦痕方向挪,她的裙角扫过焦痕边缘,我瞥见她腕间的银镯闪了闪——那是她师傅临终前给的,刻着悬壶二字。

越往深处走,岩壁上的青苔越厚。

苏清欢突然拽我袖子,她的指尖凉得像冰:听。

我屏住呼吸。

除了滴水声,还有沙沙的摩擦声,像有人用指甲刮布帛。

转过最后道岩角时,我看见块黑布片嵌在石里,边角还沾着暗红的血,正随着摩擦声微微颤动。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么?

声音从黑布片里渗出来,像块浸了水的破布,黏糊糊糊的。

我刚要退,那黑布突然呼地展开,像只张开的手,吸力顺着指尖往我身上撞——苏清欢被我护在身后,却还是踉跄了步,发簪叮地掉在地上,滚进石缝里。

九娘的血!苏清欢突然喊。

我这才发现黑布边缘泛着金,和九娘后颈的金痕同个颜色。

丹田的火灵心核烧得我喉头发甜,我咬破舌尖,血珠啪地溅在黑布上,金与红撞出团火星。

焚火符阵!我指尖的离火凝成道火线,在地上画出个圆,符阵边缘腾起的火苗噼啪炸响。

黑布被火圈困住,开始疯狂扭动,布面上的血渍渗出黑气,像无数条小蛇往符阵外钻。

我咬着牙催动火灵心核,火圈突然往里缩,将黑布裹成个火球。

焚骨诀——我大喝声,掌心的离火压缩成根细针,针尖泛着白,像根烧红的铁。噗地扎进黑布中央,黑布瞬间绷直,像根被抽了筋的蛇,接着刺啦声裂成碎片,每片碎片都烧得干干净净,连灰都没剩。

岩壁突然震了震,有碎石噼里啪啦往下掉。

苏清欢蹲身捡她的发簪,玉簪尾端磕出道细纹,她摸了摸,放进袖袋里:总算是......

等等。我抬头。

刚才那团乌云已经散了,可东边天际浮起抹血色,像有人把朱砂泼在天上,正慢慢往这边染。

风里飘来股腥气,像泡了三天的鱼,苏清欢皱了皱眉,捏着帕子掩住口鼻:这味道......

先回去。我弯腰把九娘抱起来,她不知何时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泪。

林雁秋从外围掠回来,刀上沾着些黑血,正用帕子擦:外围有几处地缝在冒黑气,我烧了。她瞥了眼天际的血色,眉峰挑了挑,这天,要变。

我们走出祭坛时,青羽道人正蹲在石墩边,用枯枝在地上画符。

见我们过来,他直起腰,枯枝咔地断在手里:方才那乌云里的黑气,和噬魂幡同源。他指了指天际的血色,那抹红......怕是九界轮回的引子。

我抱着九娘往出口走,她的头蹭着我颈窝,呼吸暖暖的。

身后传来青羽道人的叹息:这秘境的封印,终究是......

风突然大了,卷着几片焦黑的碎布从我们脚边掠过。

我盯着天际的血色,火灵心核在丹田跳得急,像面被敲乱的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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