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河风裹着腥气往破庙砖缝里钻,我攥着布囊的手沁出冷汗——那几点幽蓝船灯不是错觉。
雁秋!赵虎!我扯了把草席下的船板,雷痕在月光里泛着冷光。
破庙东墙传来翻瓦声,林雁秋利落跳进来时,腰间玄铁镖撞出轻响:水盗的船帆我看见了,三艘,吃水线比寻常货船深两尺。她发尾沾着露水,眼神亮得像淬了刃。
赵虎扛着半人高的竹篓冲进来,竹篓里装着我前日赶制的水雷:哥,我把王铁匠的铁砧都借来了,说要给渔船加固——他们没起疑!这小子说话时喉结直跳,我能听见他心跳快得像擂鼓。
我摸出块碎瓷片在墙皮上画:黑鳞蛟上次吃了亏,这次必定布了护阵。指尖划过三个椭圆圈,中间那艘是旗舰,左右两艘护着,护阵应该是三才水盾,首尾相连才能运转。
林雁秋凑过来,发梢扫过我手背:你说过,水雷要炸在护阵最弱的接缝处。
对。我在左右圈外侧点了个叉,赵虎带五人绕到左翼,用符咒引动河底泥沙,搅乱他们的感知。又在中间圈底部画条线,我和雁秋埋伏主航道,等护阵被泥沙一搅,接缝至少能开半柱香——
半柱香?赵虎攥紧竹篓,够吗?
不够就创造够。我从布囊里倒出一小包火药,这包加了蜂蜡,遇水慢燃。
你把它绑在符咒底下,泥沙起来后,再炸一次。
林雁秋突然按住我手背:你留在船上,我去放雷。
不行。我掰开她的手指,触到她掌心常年握镖磨出的茧,主航道水流急,得算准浮力。指节蹭过她腕间红绳,是昨日顾九娘给她编的避灾结,我学过流体力学,你信我。
她盯着我眼睛看了三息,突然笑了:陈昭,你说话时像换了个人。
庙外传来水鸟惊飞的扑棱声。我抄起竹篓:走。
青水河在月光下泛着银鳞,三艘巨舰像三头蛰伏的怪兽,船舷挂着的鱼油灯把水面染成幽蓝。
黑鳞蛟站在旗舰船头,玄色鳞甲在夜风中翻涌,他左手攥着柄新鱼叉——不是本命法器,看来上次真伤了根基。
赵虎,动手!我压低声音。
河底突然腾起浑浊浪花,赵虎的符咒炸开,泥沙混着水草翻涌而上。
旗舰左舷的护阵泛起涟漪,原本连成一片的蓝光裂开道细缝,像块被敲出裂纹的玉。
走!林雁秋拽着我跃上木筏,竹篙一点,顺流往下漂了三丈。
我摸出水雷,陶壳上还沾着王铁匠的炉灰——他听说要打海盗,连夜帮我烧了二十个。
三息后抛。我掐着腕间脉搏。
二......林雁秋的呼吸扫过我耳尖。
一!
水雷扑通坠入水中,我盯着气泡上浮的轨迹——三秒,两秒,轰!
左翼船底炸开冲天水柱,碎木片像暴雨砸下来。
黑鳞蛟的怒吼穿透水声:给我搜!
活剐了那小子!
旗舰护阵蓝光骤亮,可刚才的泥沙还没沉底,接缝处的光明显暗了几分。
我摸出第二个水雷,这次裹了层鱼皮——黑鳞蛟的水盗船总带着鱼腥味,鱼皮能混淆他们的灵识。
这次要炸龙骨。我对林雁秋说,等我的手势。
她把玄铁镖攥得指节发白:我盯着他。
旗舰龙骨位置在船身中后段,我算着水流速度,木筏漂到离旗舰二十丈时,果断抛出水雷。
陶壳撞在船底的闷响比心跳还快,我盯着水面——五秒,四秒,三秒...
轰!
这次的爆炸声像闷在水底的雷,旗舰龙骨处裂开道大口子,船身明显往下沉了半尺。
黑鳞蛟踉跄两步,鱼叉在甲板上划出火星:陈昭!他鳞甲倒竖,周身腾起腥风,老子剥了你的皮!
他跃出水面的瞬间,我闻到浓重的血腥气——上次的伤根本没好利索。
林雁秋拽着我往水里跳,可黑鳞蛟的速度太快,鱼叉带起的浪头已经劈到头顶。
憋气!我拉着她往河底钻。
水流在耳边轰鸣,我盯着黑鳞蛟的影子追下来。
掌心触到河底的鹅卵石,突然想起前世物理课的浮力公式——F=ρgV。
我掐诀引动水脉,让周围水流加速旋转,自己则顺着漩涡边缘上浮。
黑鳞蛟的鱼叉擦着我左肩划过,带起一片血珠。
我借水流反弹之力翻了个身,双手结印:起!
河底的暗流突然逆转,黑鳞蛟的鳞甲本就重,被水流一托一拽,重心顿时不稳。
他瞪圆了眼睛,鱼叉在水里乱挥,活像条被网住的笨鱼。
雁秋!我大喊。
寒光闪过,林雁秋的玄铁镖穿透水层,噗地扎进黑鳞蛟左肩。
他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转身就往深水区逃,血珠在水里散成红雾:陈昭!
老子下次要你跪着舔我的鱼叉!
水面重新归于平静,我扶着林雁秋游回岸边,赵虎举着火把冲过来:哥!
你肩上在流血!
小伤。我扯下衣角缠住伤口,抬头看见老槐树下站着道白影——是白日里的白眉老者。
他手里捏着片槐叶,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能让金丹修士吃两次亏,小友不简单。
前辈。我拱了拱手。
他盯着我腰间的布囊看了眼,突然笑了:回春堂的苏姑娘,煎的药最是对症。说完转身往镇外走,槐叶从指缝滑落,飘进还在震荡的河水里。
林雁秋戳了戳我胳膊:他怎么知道清欢?
我望着老者消失的方向,伤口的疼突然轻了些。
远处传来雄鸡打鸣声,青水镇的晨雾正从河面漫上来,裹着炊烟和药香——该回去了,苏清欢的药,该凉了。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