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最后一枚水雷按进江底淤泥时,指节被冷水泡得发白。
小白湿漉漉的鼻尖顶了顶我手背,是在提醒我外围巡逻的路线已经绕完第三圈——这畜牲比我还清楚,今夜的雾太浓,浓得连月光都像浸了水的棉絮,黏糊糊糊贴在江面上。
他们真的会来?林雁秋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火折子特有的焦苦。
我没回头,盯着水雷上用朱砂画的引符,那抹红在雾里像滴血:玄铁刚和箱体完成契合。我摸了摸怀里还在发烫的玄铁片,锁仙桩的动静能传到三十里外的山坳,更别说那些盯着玄铁的水盗了。
她的枪尖在石墙上刮出刺啦声,我知道她在检查白天埋的火雷。
这女镖头总爱把火药末蹭在虎口,现在那股子硝磺味混着雾气漫过来,倒比任何信号都让人安心。小白。我拍了拍通灵犬的脑袋,它立刻夹着尾巴钻进雾里,只留两道湿漉漉的爪印在青石板上——外围警戒交给它,比我布十张探灵符都管用。
青羽道人那边突然传来引魂灯的轻响。
我转头时正看见他指尖的暖黄光晕晃了晃,像被风吹歪的烛芯。
老道人冲我比了个手势:东南方有脚步声。
我喉咙发紧——果然,水盗没等子时,提前来了。
江面上的动静比脚步声更先到。
那是种很钝的裂帛声,像有人把整张水面生生撕开道口子。
我盯着自己布在江中的水雷阵,最东边那枚的引符突然泛起幽蓝微光——有人触到了我用鱼线设的预警网。
林雁秋的长枪已经出鞘,枪缨在雾里绷成根直线,她侧头时,后颈那道淡粉疤痕被月光照得发亮:三个。
话音未落,三团黑影破雾而出。
为首的水盗裹着黑鳞甲,腰间还挂着半截蛟尾骨,他咧嘴时露出的尖牙上沾着水草:小娃娃倒会布阵。他抬手就是道水刃,寒光擦着我耳畔钉进石墙,可惜玄铁归黑鳞蛟!
我攥紧腰间的引魂铃,这是提前和林雁秋商量好的暗号。
第一声脆响刚落,江底传来闷雷似的轰鸣——最东边的水雷炸了。
浪花裹着碎石子劈头盖脸砸下来,我眯眼看见那水盗被冲击波掀得撞在石坝上,黑鳞甲碎了半片,人软绵绵滑进江里,生死不知。
剩下两个水盗反应极快。
左边那个甩出三张水幕符,挡住炸飞的碎石;右边的则合身扑向玄铁箱,青羽道人的引魂灯啪地炸开团火光,正烧在他后心。小辈放肆!老道人掐诀的手直抖,我这才发现他鬓角全湿了——原来筑基修士也会紧张。
秋姐!我喊她的小名,这是我们约好的第二重信号。
林雁秋的长枪划出银弧,正挑在右边水盗的手腕上,那家伙吃痛松手,怀里的淬毒匕首当啷掉地。
小白从雾里窜出来,像道黑色闪电,直接咬住左边水盗的咽喉——这畜牲记仇,上个月就是这货用淬毒鱼叉捅伤过它。
水盗疼得满地打滚,小白的利齿却越咬越紧,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
右边那水盗趁机摸出把分水刺,朝着我心口就扎。
我侧身避开,顺手把怀里的风引符拍在他后颈——这是用火药掺了火油炼的符,遇水即燃。
符纸刚贴上,他后颈腾起团橘红火苗,疼得他尖叫着扑进江里,可那火沾了水反而烧得更旺,眨眼间就把半条江染成了红色。
最后那个撞墙的水盗不知何时醒了,他捂着流血的额头扑向玄铁箱。
青羽道人急得直跺脚,引魂灯的光都乱了章法。
我抄起脚边的火雷砸过去,轰地一声,火雷在他脚边炸开,气浪把他掀得倒栽进江里。
等水面重新平静时,只浮起几截烧黑的鳞甲。
林雁秋用枪尖挑起块带血的蛟尾骨,月光下,骨头上的咒文泛着青:黑鳞蛟残党早该被清剿干净了。她甩了甩枪缨上的血珠,明知道我们有防备还硬闯...
有人给他们递消息。我蹲下身,捡起那水盗掉的淬毒匕首。
刀鞘上刻着朵六瓣冰花——这是北漠冰原的标记,或者说,有人需要他们来试探玄铁的秘密。
小白凑过来舔我手背,我摸了摸它耳朵,指尖沾了层腥甜的血。
青羽道人突然倒抽口冷气:玄铁箱!
我们同时转头。
原本乌沉沉的玄铁箱此刻泛着金光,那些细密的纹路像活了似的,顺着箱体爬上石坝,在雾气里勾出道模糊的光痕。
我摸出怀里的玄铁片,它烫得几乎握不住,和箱身上的光痕严丝合缝——就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这些纹路,从地底下,缓缓苏醒。
林雁秋的枪尖微微发颤,她盯着那团金光,声音轻得像叹气:陈昭......你说,锁仙桩要启动了?
江风突然大了,卷着雾气扑上坝顶。
我望着玄铁箱上越来越亮的金光,喉咙发紧——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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