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换源:

  玄铁箱重新装上车时,木轮碾过青崖城的青石板,发出“吱呀”一声。

林雁秋翻身跃上镖车,玄铁枪往地上一杵,枪缨在晨风中抖成一团火焰:“陈昭,上来。”小白早蹲在我脚边,尾巴扫得我裤脚发痒——这是它准备开路的信号。

出城门时李守义骑马送了我们半里,他的横刀在鞘中撞出轻响:“北境的狼崽子们眼馋玄铁不是一天两天了。”说罢勒住缰绳,马嘶声惊飞几只寒鸦。

我摸了摸怀里的拓印纸,玄铁余温透过粗布渗进掌心——那团墨色的气晕,该是要跟着我们进山了。

刚转过青崖城后的山坳,小白突然竖起耳朵。

它前爪按地,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呜咽,颈后的毛根根炸开。

林雁秋的枪尖“嗡”地弹出半寸,玄铁特有的冷光扫过前方密松林——七道黑影从树顶跃下,蒙面,腰间挂着淬毒短刃,最前面那个的袖口绣着云来山的青鹤纹。

“水盗?”林雁秋笑了一声,枪杆在掌心转了个花,“倒比上次的机灵。”话音未落,最左边的蒙面人已挥刀劈向玄铁箱。

我盯着他挥刀的弧度——腕力不足,招式生涩,连筑基期的灵气都压不住,袖口的青鹤纹绣得歪歪扭扭,分明是刻意露的破绽。

“留活口。”我扯了扯林雁秋的衣袖。

她枪尖一偏,枪尾的红缨扫中那人膝弯,蒙面人“扑通”摔在地上,短刃滚出三步远。

其余六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要往林子里钻。

小白“嗷”地扑过去,却在离他们三步外刹住脚,冲我歪头——这是我教它的“围而不杀”。

林雁秋用枪尖挑起那人的面巾,露出张生涩的少年脸,额角还沾着新刮的树皮屑:“云来山外门杂役?”少年浑身发抖,嘴唇直打颤。

我蹲下身,指尖点了点他袖口的青鹤纹:“针脚是左撇子绣的,云来山绣房的王大娘左腕有旧伤,绣不出这么松的针脚。”少年瞳孔猛地一缩,我又指了指他腰间的短刃,“淬的是青崖城药铺的鹤顶红,可北境的狼毒草更毒,你们舍不得下重手。”

林雁秋蹲下来,枪口抵住少年眉心:“说,谁让你们来的?”少年突然咳了两声,嘴角溢出黑血——他舌下含着毒囊。

我拽住林雁秋的手腕:“不用问了。他们不是劫财,是想确认我们是否真的掌握玄铁秘密。”我指了指他袖口的青鹤纹,“假的标记,假的威胁,真的是要看看我们怎么应对。”

林雁秋把枪插回鞘里,玄铁与枪鞘相碰,发出清越的响:“莫天衡那老匹夫。”她弯腰拍了拍小白的头,“走,扎营去。今晚得离云来山近些。”小白摇着尾巴蹭她手背,刚才的紧张像片云,被风一卷就散了。

扎营时月亮刚爬上树梢,篝火噼啪响着,烤野兔的香气混着松脂味钻进鼻子。

我正擦着从少年身上摸来的短刃,余光瞥见树影里有个白影晃了晃——是白芷。

她穿着月白道袍,发间的桃木簪子闪着微光,手里攥着枚青玉简,指节泛白。

“陈公子。”她声音轻得像片叶子,“我……我偷了莫长老的东西。”她左右看了看,迅速把玉简塞进我手里,“他房里的古卷总锁在檀木箱里,今天趁他发火时,我用你教的热胀冷缩法撬了锁……”她的手指绞着道袍下摆,“上面有些符文,和玄铁上的很像,还有‘真仙敕令’四个字……”

我捏着玉简,灵气刚探进去就触到阵纹——是简单的防窥符,应该是白芷自己加的。

里面的残页照片般在识海展开:“九界封钥,应锁仙桩而鸣;真仙敕令,待轮回转时开……”我抬头时,白芷已经退到树后,只留一句“小心莫长老”,便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日清晨,马蹄声惊醒了营火。

李守义翻身下马,甲胄上的铁片撞出脆响,他扯了扯我衣袖:“借一步说话。”我们走到林边,他压低声音:“莫天衡昨天夜里传了信回云来山,说你们私藏玄铁秘辛。今早宗门的飞鸽传书到了北境府衙,要我配合拿人。”

林雁秋提着枪走过来,枪尖挑着半块烤焦的馒头:“李统领怕了?”李守义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泛白:“我北境驻军守的是苍澜界的安宁,不是某个宗门的面子。但莫天衡要是真闹到合道长老那里……”他看了我一眼,“陈兄弟,你们昨夜遇袭的事,怕是引子。”

我摸了摸怀里的玉简,残页上的“真仙敕令”还在发烫:“既然他们要赶我们走,我们偏要往云来山深处走。玄铁回应的是锁仙桩,遗迹入口必然在附近。”我指了指远处的山影,“假装继续护送玄铁回青水镇,实则分兵潜入云来山。”

林雁秋把枪往地上一戳,震得松针簌簌落:“你说怎么走,便怎么走。”她弯腰给小白系紧项圈,“这毛团子的鼻子比罗盘灵。”小白冲她摇尾巴,爪子扒拉着我的裤脚——它听懂了“进山”两个字。

傍晚的云来山像口黑锅扣在地上,密林中腐叶的气味混着潮湿的土腥。

小白在前头蹦跳,突然停在块半人高的断碑前,爪子扒拉着碑下的苔藓。

我蹲下身,用匕首刮开风化的石面——一道刻痕露出来,弯弯曲曲的,和玄铁上的铭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的。

林雁秋蹲在我旁边,指尖轻轻划过刻痕:“这是……祭坛?”她指着碑前的碎石,“这些是柱础,应该有过殿宇。”风突然大了,吹得松涛阵阵,小白突然竖起耳朵,朝着碑下的土堆狂吠。

我用匕首撬起块碎石,下面露出半截石碑,石面上的纹路被千年风雨磨得模糊,却仍能看出和玄铁铭文相连的轨迹。

“这不是普通的玄铁。”我摸着石碑上的刻痕,前世实验室里的云室突然浮现在眼前——粒子穿过时留下的轨迹,和这石碑上的刻痕,竟有几分相似,“它是钥匙,开九界轮回的钥匙。”

林雁秋拍了拍我肩膀:“先回去,明天带工具来拓印。”她的声音被风卷着,混进松涛里。

我望着石碑上风化的痕迹,突然想起前世实验室里的酸蚀剂——或许用点弱酸,能把这些模糊的刻痕,洗得清清楚楚。

小白在碑前转了两圈,叼起块碎石跑过来,放在我脚边。

山风掀起我的衣角,远处的雾又浓了,像块浸了墨的布,正慢慢裹住整座云来山。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