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玄铁从箱子里抱出来时，灯笼在梁上晃了晃，幽蓝光晕里，那些刻痕像活了似的。
白天赶路时没留意，这会子凑近了看，最底下一道铭文的弧度不太对——像是刻意压出的凹陷，细得跟头发丝似的。
指腹蹭过那处，掌心突然泛起麻痒。
我从怀里摸出根挑鱼刺的细针，轻轻一挑。咔的轻响里，巴掌大的暗格弹开，一枚暗红色碎片骨碌碌滚到桌上。
丹香轰地撞进鼻腔。
不是寻常丹药的甜腻，倒像烧红的铁块淬进冰水，清苦里裹着丝若有若无的腥——像极了前世实验室里，用高频声波震荡过的脑垂体提取物。
我后颈汗毛炸起，这味道...分明是能引发灵魂共振的东西。
昭哥儿？林雁秋端着药碗掀帘进来，小白从她臂弯里探出头，湿漉漉的鼻子突然抽动两下，喉咙滚出低低的呜咽。
我慌忙把碎片攥进掌心，丹香却顺着指缝往外钻。
林雁秋的眉头皱起来，乌鞘枪当地磕在门槛上：这味儿不对。她大步过来，枪尖挑起我掌心的碎片，哪来的？
玄铁暗格里的。我盯着她枪尖上的碎片，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
前世学过的《神经生物学》突然在脑子里翻页——灵魂共振剂能让修士感知力暴增，可也会引来
汪！小白突然炸毛，从林雁秋怀里窜出去，爪子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它扑到窗边，脖颈的毛全竖成刺，对着外头的老梅树狂吠。
风呼地灌进来，吹灭了灯笼。
黑暗里，我听见林雁秋抽刀的轻响，刀锋划破空气的冷意直往后颈钻。有东西来了。她的声音像淬过冰的铁，小白从不怕生。
我摸出火折子擦亮，暖黄光晕里，老梅树的影子在窗纸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那缕丹香突然浓得呛人，我喉咙发紧，眼前闪过白影——等再眨眼，素衣女子已经站在桌前。
她的脸在阴影里忽明忽暗，眼白泛着青灰，却直勾勾盯着我掌心里的碎片，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涅槃丹...是我的...声音像破风箱，带着空洞的回响。
林雁秋的刀已经架在她颈侧，刀锋却穿透了她的身体。阴魂？她后退半步，把我护在身后，你是谁？
厉无音。女子的指尖掠过林雁秋的刀面，刀身顿时凝出层白霜，我的涅槃丹，被锁在玄铁里三百年。她忽然转头看我，瞳孔缩成针尖，你...不是苍澜界的修士。
我后背抵上墙，掌心的碎片烫得惊人。
这时候要是松手，她肯定会抢了就跑——可握着更危险，那股子共振的劲儿正顺着血管往脑子里钻。
贴眉心。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炸开，惊得我差点松手。
那声音像古寺的铜钟，震得太阳穴发疼，太虚窥命镜残魂，助你一臂。
我咬牙把碎片按在眉心，刺痛顺着额角窜遍全身。
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血色裂隙里飘着断剑，穿素衣的女子跪在焦土上哭，玄铁箱被锁链钉进岩壁...
她本体在幽冥裂隙。残魂的声音轻了些，阳世的是分魂，断因果才能驱。
林雁秋的刀突然劈向厉无音，却只带起一阵风。
厉无音的手已经掐上我手腕：交出来！她的指甲刺进皮肉，冷得像泡在冰窟里的铁签。
我疼得倒抽冷气，余光瞥见桌上的药碗——白芷给小白配的外敷药，有磁石粉和朱砂。
前世学过，阴极之物最怕磁石吸附。
我猛地甩开厉无音的手，抓起药碗往地上一摔，粉末混着丹香腾起：雁秋！
布阵！
林雁秋立刻明白，乌鞘枪在地上划出五道灼痕。
她的枪头淬过雷火，刻痕里腾起幽蓝火焰，正是五行封魂阵的雏形。
厉无音的分魂被磁石粉缠住，身形变得虚淡，却仍在往我这边飘：你敢...你敢动我的丹...
试试这个？我摸出怀里的火折子，用力拍在阵眼上。
火折子崩出火星，雷火刻痕轰地烧起来。
厉无音的分魂被火焰一燎，发出尖啸，原本空洞的眼睛里浮起血丝——她和涅槃丹的共鸣被火属性激得更凶了。
过来啊！我扯着嗓子喊，汗水顺着下巴砸在地上。
残魂在脑子里提醒：她要夺丹，必然拼命。
厉无音果然红着眼睛扑过来，林雁秋的刀擦着她肩膀劈在墙上，碎石飞溅。
我趁机把碎片塞进嘴里，丹香在喉咙里炸开，像是吞了块烧红的炭。
意识突然坠入黑暗。
我听见惊涛拍岸的声音，看见无数半透明的影子在眼前飘，有穿古装的修士，有梳辫子的凡人，还有...前世实验室里的白大褂？
撑住！残魂的声音像根绳子，拽着我往光明处爬，凡躯抗灵，从来没有先例！
我咬碎了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疼，钻心的疼，可这疼比那些要吞噬我的阴寒强太多。
我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我偏要做第一个！
当意识重新回到身体时，阳光正透过窗纸照在脸上。
林雁秋蹲在我旁边，手按在我手腕上，脸色比纸还白：你可算醒了。她身后站着张捕头，腰间的铁牌闪着冷光，驿站外全是焦痕，这是...厉鬼作祟？
我摸了摸喉咙，声音哑得像破锣：算是解决了。目光扫过桌角——涅槃丹碎片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点暗红痕迹。
那女的呢？林雁秋的刀还攥在手里，刀身上凝着层薄霜。
回裂隙了。我站起身，觉得浑身轻快得不正常，连前日被水盗砍的伤口都不疼了，但她说...终有一日会回来。
张捕头皱眉：我让人守着驿站，你们先去回春堂。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满地焦痕，这味儿...邪性得很。
我望着窗外。
老梅树的红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新结的蛛网。
晨曦里，那片焦黑的地面上，竟有几点幽蓝的光在蠕动——像极了...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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