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换源:

  烛火在驿站木窗上投下摇晃的影,我把《命律残卷》摊在案上时,指节还在发颤。

林雁秋反手闩上门,刀鞘磕在门框上的轻响惊得白芷怀里的小白抖了抖耳朵——那姑娘早困得不行,靠在椅子上打哈欠,睫毛上还挂着义庄里沾的灰。

先歇着。我摸出半块桂花糕塞给白芷,她眼睛立刻亮了,咬着糕渣抱着小白蜷到床角,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林雁秋搬了条木凳坐在我对面,解下腰间的银霜刀搁在膝头,刀柄上的冰纹在火光里泛着冷光:我守着,你看。

残卷的封皮内侧还留着那行血字,九界轮回的局,才刚——尾音被截断,像根扎进肉里的刺。

我翻开正文,第一页的命格置换需以三魂为引还没凉透,再往后翻,墨迹突然变深,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推着我往下看。

轮回中枢,九界命碑镇之。我念出声,指尖扫过那行字,纸页竟泛起温热,每界命碑录尽生灵生死,若碑损纹乱,世界崩解如碎镜。

林雁秋的刀突然嗡地轻鸣,她按住刀镡抬头:我爹当年押过一趟去云来山的镖,听守山老道说过天碑。

说那碑立在极北冰原,能照见人的前世今生——莫不是这命碑?

我心头一跳。

前世学物理时总爱琢磨系统,此刻看着残卷上的字,那些零散的线索突然串成线:厉无音给的轮回图玉简、九幽令上的暗纹、自己双命纹的异常......九界不是天生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是有人造了个轮回系统,让每个世界的修士重复同样的路——练气、筑基、渡劫,像在养蛊。

林雁秋的瞳孔缩了缩,刀鞘上的霜花啪地裂开道细纹。

她没接话,只是伸手按住我攥着残卷的手。

她的掌心有常年握刀磨出的茧,温度却烫得惊人:你说过,双命纹是变数。

对。我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那道镖师特有的老伤——那是三年前护镖时被山匪砍的,残卷里说命格容器,每个世界该有个装命纹的容器,可我的命纹叠了两层,像......像系统出错时的乱码。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小白突然从白芷怀里钻出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耳朵竖得笔直。

林雁秋抽回手按刀起身,我却按住她的手腕:不是危险。

残魂镜意的低语在识海里炸开,像碎冰撞在玉碗上:幽冥碑林,厉无音的真名未归位。我摸出袖中残镜,镜面浮起淡淡水雾,映出个模糊的影子——是厉无音,她颈间的轮回玉碎了一半,血顺着锁骨往下淌,却朝我笑。

她死了。林雁秋的声音沉下去,但命没散干净?

镜意说,要解轮回,得去碑林找她的完整命格。我把残镜收进怀里,掌心抵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义庄黑檀棺材里的红绳碎玉突然在眼前闪了闪——和厉无音的玉材质一样,那棺材里的,怕也是个容器。

林雁秋突然转身翻行李,牛皮包裹被她抖开,玄铁锭、聚气丹、雷火符哗啦啦落了一桌。

她指尖划过玄铁上的纹路:去九界交汇点要过极北冰原,玄铁能抗寒;聚气丹我找苏姑娘多要了二十颗,够你突破练气十二层;雷火符......她顿了顿,从最里层摸出个小瓷瓶,这是清欢给的命理干扰粉,她说按你教的概率学配的,能乱命纹。

我盯着那瓷瓶,喉咙突然发紧。

苏清欢总说自己冷心冷肺,可前日我提了句可能要出远门,她就翻遍医书找防命纹追踪的法子——原来早把我的话记在心里了。

明日启程。我把玄铁锭收进乾坤袋,指尖触到袋底的《基础术法要诀》——穿越时随身带的破书,此刻竟像块压舱石,去交汇点得先过幽冥碑林,镜意说厉无音的命在那儿。

林雁秋突然伸手替我理了理衣领,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她的眼睛在火光里亮得惊人:我镖局的人,护镖从来护到底。

后半夜我没合眼。

残卷在烛下翻得卷了边,直到天光透窗时,我才发现林雁秋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刀还攥在手里,指节因为握得太紧泛着青白。

小白蜷在她脚边,耳朵却还支棱着;白芷裹着被子滚到地上,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起了。我推醒林雁秋,她猛地睁眼,刀差点出鞘,看清是我后才松了手,耳尖泛红。

我弯腰抱起白芷,她迷迷糊糊往我颈窝里钻:陈公子身上有药香...

青水镇的晨雾还没散,镇口的老柳树垂着湿漉漉的枝条。

我回头望了眼,回春堂的灯笼还亮着——苏清欢向来起得早,此刻该在熬药了。

顾九娘的绣坊关着门,窗纸上还贴着我帮她写的吉字,风一吹,吉字角掀起道褶子。

走了。林雁秋把行囊甩上肩,银霜刀在鞘里撞出清响。

小白撒着欢跑在前面,突然停住冲北边狂吠——那里有片枯死的古木林,树干黑得像被雷劈过,枝桠张牙舞爪地指着天。

我摸了摸怀里的残卷,命纹在掌心发烫。

风卷着晨雾扑过来,我听见远处传来石碑相撞的轻响,像谁在敲一面破锣。

那是......幽冥碑林?白芷揉着眼睛指向前方,她的声音被风扯碎,散在枯死的枝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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