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我额角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发梢。
林雁秋扶着我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外衣渗进来,倒比我发烫的眉心凉快些。
“先坐。”她把我按在八仙桌旁,转身去灶房烧热水。
白芷抱着小白跟进来,小白的尾巴还沾着废墟里的沙粒,此刻正用湿漉漉的鼻子拱我的手背,像是在确认我还活着。
我盯着桌上跳动的烛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眉心那道滚烫的印记。
裂尺碎片贴在识海最深处,每跳一下都像有小锤子在敲——这是融合的前兆,我前世学过的人体神经学告诉我,异常能量与血肉的契合必然伴随疼痛。
“陈公子,要敷药吗?”白芷从药囊里翻出个青瓷瓶,“清欢姐给的金创膏,上次我摔破膝盖,涂了半柱香就不疼了。”
我扯了扯嘴角:“谢了,不过这疼……不是外伤。”
林雁秋端着铜盆回来,热水腾起的雾气里,她的眉峰拧成两道剑:“那家伙说的‘时机’,和裂尺有关?”
我接过她递来的手巾擦脸,温水浸过皮肤时,裂尺突然在识海深处震颤。
这震颤顺着神经窜遍全身,我手指一松,铜盆“哐当”砸在地上,溅起的水打湿了裤脚。
“怎么了?”林雁秋立刻蹲下来扶我,她的刀就挂在腰间,刀鞘上的冰碴还没化尽。
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喉咙发紧:“裂尺……在催我。”
话音未落,识海里的震颤变成了灼烧。
我咬着牙站起来,裂尺的金芒从眉心渗出,在墙上投下尺状影子。
林雁秋后退半步,刀柄在掌心攥出青白的印子;白芷抱着小白退到门边,小白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我要试试融合。”我扯掉腰间的鱼篓扔在地上,那是我穿越后最常用的物件,此刻却重得像块铁,“在厉无音说的‘代价’找上门前,我得先攥紧这把钥匙。”
林雁秋没说话,只是把刀横在胸前。
她知道这时候劝不住我——就像当初我在码头上用浮力原理改造御水术时,她也只是默默帮我搬来十块青石板。
我闭上眼,按照前世学过的神经控制法调整呼吸。
裂尺的热流从眉心往下钻,在丹田处遇到一团熟悉的暖意——那是我用现代物理知识提炼的“涅槃之力”,本质是灵气在细胞间的量子共振。
两种能量在体内相撞的瞬间,我听见“咔”的一声脆响,像是某种枷锁被撞开。
再睁眼时,眼前的空气在扭曲。
那不是修士的幻术,是空间本身在褶皱。
幽蓝的裂缝从桌面升起,像被无形的手撕开的绢帛,缝隙里溢出的风带着雪线以上的冷意,吹得烛火左右摇晃。
“这是……”我伸手触碰裂缝边缘,指尖传来砂纸般的粗糙感,“空间通道?”
林雁秋的刀“铮”地出鞘:“陈昭!”
“我得看看里面有什么。”我抹了把脸上的汗,裂尺的金芒顺着手臂爬上指尖,“厉无音说九界轮回,灰袍人说时机,答案可能就在这儿。”
不等她再开口,我侧身钻进裂缝。
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
再站稳时,四周是一片虚无。
无数半透明的碎片漂浮在空中,有的泛着血光,有的裹着星尘,最近的一块飘到我面前,上面浮着模糊的人影。
我伸手触碰。
画面在眼前炸开。
是个穿玄色道袍的修士,他手持完整的玄冥裂空尺,尺身流转着星河般的光。
他站在九道漩涡前,每道漩涡都流转着不同的灵气属性——那是九界的入口。
“轮回非天定,是人为。”他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这把尺,本是用来修正轮回的锁。”
我后退半步,撞碎了另一块碎片。
这次的画面更清晰:无数修士跪在焦土上,他们的命盘在天空中碎裂,而那把完整的裂空尺正被斩断成九截,每截都坠向不同的界面。
“原来……厉无音说的‘代价’,是因为有人想毁掉这把锁?”我喃喃自语,指尖还残留着画面里的焦糊味。
裂尺在识海发烫,像是催促我回去。
我抓住最近的碎片,最后看了眼那把完整的尺——它的纹路竟和我眉心的印记一模一样。
当我跌回驿站时,林雁秋的刀尖几乎要戳到我喉咙。
她的瞳孔缩成针尖,刀身上映着我苍白的脸:“你他娘的去哪了?!”
“别闹。”白芷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她的指尖泛着青,显然刚施过命理术,“陈公子的命格……变了。”
我心里一沉,连忙掐诀运转命理诀。
识海里的命盘原本像团乱麻,此刻却翻涌如沸水——红色的命纹断裂又重组,金色的运势线穿透黑雾,最中央的位置,竟有个小小的漩涡在吞噬周围的纹路。
“脱离既定轨道了。”我松开手,掌心全是冷汗,“厉无音说的‘代价’,可能就是这个。”
“不止。”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玄冥残魂的虚影浮在梁上,它的形态比之前凝实,脸上的裂痕却更深了,“你触动了命律禁制,很快会有……更高层次的存在来查。”
“灰袍人?”我脱口而出。
残魂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他比你想的更深。记住,别信他说的‘该知道的时候’——有些事,知道得晚,就是死。”
话音未落,它化作流光钻进我眉心。
裂尺的热流涌遍全身,这次的疼带着灼烧般的清醒。
林雁秋收刀入鞘,刀环相撞的脆响惊得小白跳上窗台:“那老东西说的‘更高层次’,是合道境?还是真仙?”
“不知道。”我走到窗前,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树影,“但至少现在,我们有了筹码。”
深夜,我靠在窗台上擦裂尺碎片。
月光落在尺身的裂痕上,竟折射出七彩色光。
忽然,瓦片上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我抬头,灰袍人立在屋顶,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望着我,眼睛里的星芒比之前更亮,像是藏着两个小太阳。
“九界交汇点……终究还是来了。”他的声音被风揉碎,飘进窗缝,“陈昭,你准备好接这把火了么?”
我握紧裂尺,碎片的温度透过掌心传到心脏:“总得有人踏出第一步。”
他没再说话,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屋顶的瓦片“咔”地响了一声,像是某种预兆。
我正要关窗,远处传来渔民的惊呼。
“快看!河中心冒蓝光了!”
“是水鬼?还是灵脉?”
我扒着窗沿望去,青水河的水面上,有幽蓝的光团正在下潜,像颗坠入深潭的星子。
裂尺在掌心跳动,这次的震颤里,多了丝熟悉的潮汐感——和我前世在物理实验室里,观测到量子纠缠时的仪器反应,一模一样。
“看来,明天有新麻烦了。”我对着月光笑了笑,把裂尺贴在胸口,“不过没关系,我有现代知识,有朋友,还有……”
窗外的蛙鸣突然静了。
我望着河心渐沉的蓝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眉心的印记。
有些事,该来的,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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