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洞里熬了半宿。
玉牌上的星轨在黑暗里转成模糊的光团,像前世实验室里的粒子对撞机,撞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直到晨雾漫进洞口,野藤上的露水顺着岩壁滴在脚边,我才把玉牌塞进怀里,摸黑下了山。
青水镇的晨钟刚响第三下,我就看见白芷蹲在镇口的老槐树下,发梢沾着露水,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符咒——这是她着急时的老毛病。
陈公子!她一见我就跳起来,发间的木簪差点掉下来,您可算回来了!
宗里传消息说三日后开灵脉大会,要定玄渊灵脉的归属。
可...可这三天里,已经有三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死在山路上了!
她声音发颤,指尖的树枝在地上戳出个深洞。
我注意到她袖口沾着草屑,像是连夜从云来山跑回来的。
怎么死的?我扯了扯她的衣袖让她坐稳,前世当社恐时练出的观察习惯自动运转——她瞳孔微微发散,是熬了夜;指尖有焦痕,像是强行催了传讯符。
都说是走火入魔。她攥紧我的袖口,可张师叔的尸体我见过!
他胸口的经脉全黑了,像被什么东西慢慢啃穿的。
您说...会不会和灵脉有关?
我没答话。
灵脉这种东西,谁占了谁就能养出更多修士,青水镇本就没几个筑基,死三个...剩下的刚好够赵家拉拢。
正想着,镇东传来马蹄声。
林雁秋的红鬃马冲开晨雾,马背上的人裹着沾泥的斗篷,腰间的绣春刀撞得叮当响。
小白从她怀里探出头,湿漉漉的鼻子直往我手上蹭——这是它闻到顾九娘塞给我的桂花糕了。
陈昭!林雁秋甩下缰绳,马靴踩得青石板直响,镇西那口老井不对。
我押药材路过时,打水的婶子说水有股铁锈味,喝了嗓子发苦。她从怀里掏出个泥封的陶罐,我带了半罐回来,你看看是不是有问题。
我接过陶罐,刚掀开泥封就皱了眉。
前世做化学实验时,浓硝酸泄漏就是这股子腥甜里裹着腐锈的味儿。
我沾了点水在指尖搓了搓,水滑得异常,像混了油脂——但修士用的灵水本就该清冽,这不对劲。
借你刀用用。我抽了林雁秋的绣春刀,在掌心割了道小口子。
血珠刚滴进水里,水面立刻泛起紫斑。
白芷倒抽口冷气:这是...冥罗花汁?
你知道?我按住伤口,苏清欢给的伤药立刻止住了血。
宗里典籍说过,冥罗花长在阴脉里,汁子能慢慢蚀经脉。白芷凑近看那罐水,但这花极难种,谁会往井里下这个?
我没接话。
冥罗花难种,但赵家有云来山外门长老白镜尘撑腰——白镜尘的师父当年就是种阴脉灵草发家的。
当天夜里,我在商会的宴席上故意喝得半醉。
酒过三巡时,我拍着桌子喊:各位,我前日在镇西井里发现了好东西!
毒源我查清了,就是...咳,不便说。
满桌修士的目光刷地聚过来。
赵天雄的二儿子赵虎攥着酒杯,指节发白——他上个月刚娶了白镜尘的侄女。
第二日卯时,我蹲在商会后巷的槐树上。
果然,赵府的两个仆役挑着水桶溜进来,鬼鬼祟祟要换商会的水缸。
其中一个瘦子掀开缸盖时,我看见他袖口里露出半截紫花——正是冥罗花的花瓣。
两位这是?我从树上跳下来,故意踩得青石板响。
瘦子手一哆嗦,水桶砸在地上,紫花撒了一地。
另一个胖子转身就跑,却被小白扑住裤脚,疼得直嚎。
赵家家主好手段。我蹲下身,捡起片花瓣,用冥罗花蚀人经脉,等大会时大家都使不出力,灵脉自然就姓赵了?
胖子跪下来直磕头:小的们就是听管家说...说要换净水!
净水?我指着地上的紫花,这花长在阴脉,你们赵家的净水倒比阴司还阴。
三日后的灵脉大会,云来山的监察执事坐在主位上。
我捧着个青瓷瓶站在中央,瓶里装着苏清欢帮我配的净水符液——其实就是加了活性炭和碱的灵水,专门中和冥罗花的酸性毒素。
各位,今日大会的茶,是赵家特意准备的。我晃了晃青瓷瓶,我这瓶符液能解百毒,不如当众试试?
不等执事说话,我就把符液倒进茶盏。
茶水刚泛起涟漪,赵虎突然捂住胸口栽倒在地,嘴角溢出黑血——他早上贪嘴,喝了自家准备的茶。
满场哗然。监察执事一拍桌子:搜赵家的茶!
半个时辰后,赵家的茶篓里翻出了半袋晒干的冥罗花。
赵天雄跪在地上直抽自己耳光,白镜尘坐在角落,手指捏得椅柄咔咔响,脸上却还挂着笑:陈小友好手段,只是...这灵脉归属,可不止看毒术。
我盯着他袖口里若隐若现的玄色符文——那是云来山外门长老才能用的锁魂印。
夜里,我坐在顾九娘的院墙上,啃着她新烤的桂花糕。
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远处传来白镜尘的传音:陈昭,明日论道台见。
我摸了摸怀里的玉牌,星图的纹路隔着布料烫着皮肤。
玄渊灵脉的事才刚翻篇,白镜尘这老狐狸的手段...怕是比冥罗花更毒。
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我舔了舔嘴角的糕渣——甜是甜,可后味总带着点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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